赵昱不让她待在武安侯府了,娘家也不可能让她回去,她的嫁妆又单薄,买不起宅子,一介女子能去何处?
“你怎么了?”李福印看她脸色不对:“武安侯答应了,你好像不高兴?你是不是不愿意?”
“没有。”黄素芬抬眼,对他笑了笑:“我是不敢相信。”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李福印笑脸相迎。罢了,李福印好歹家境殷实,嫁便嫁了。
李福印身子也不是全不中用,总比守寡好不少。
“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李福印道:“那我回去和父母商议,预备一下,你也回去准备。”
他宽了心,当即安排起来了。
“好。”黄素芬勉强笑了笑。
“我去武安侯府不太方便,就不送你了。”李福印同她说了一声,又道:“我先走去了。”
他说罢了,满面春风地出门去了。黄素芬样貌不错,又答应带丰厚的嫁妆去他家。并且,赵昱给黄素芬脸面,黄素芬有两个孩子在武安侯府,以后和黄素芬也不可能完全撇清干系的。他这怎么不算是和武安侯府攀上了关系呢?
黄素芬看着他出去了,关上门慢慢退回屋内,坐在那处心里还是发慌。
总觉得仓促之中定下婚事,心中不安。
外面传来叩门声。
黄素芬一惊,这会的她已经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看向门边定了定神才问:“是谁?”
“大夫人,是我。”佟黛娘的声音传了进来。
黄素芬闻声松了口气,起身开了门。
佟黛娘站在门口,打扮得妖娆,面上却不见半分风情,而是一脸惶恐:“大夫人,我们快走吧,我看到侯爷和李蘅出去了。”
天知道看到赵昱时,她多害怕,赶忙侧身借旁人的身影遮挡,才没有被赵昱看到。
赵昱要是知道她和黄素芬来这种地方,黄素芬还单独和男子共处一室,岂会放过她们?她是不敢胡乱搭理人的,其实也不是不羡慕黄素芬,是心里实在不敢。
宫里那位要是知道了,岂有她的命在?虽然他暂时想不起来她,万一哪天秋后算账想起来了,也有她受的。
“我见到他们了。”黄素芬神色灰败:“二叔来和我说话了。”
“啊?”佟黛娘看她脸色不好,不由问:“侯爷说什么了?”
黄素芬面露土色,难道赵昱训斥过黄素芬了?她忐忑的同时又觉得庆幸,还好赵昱没有看到她。
“他说,让我回去收拾一下,住到客栈去,等着李福
() 印娶我。()”黄素芬缓缓说出实情。
她说话时,将方才的情形又想了一遍。
终于感觉到了真实。改嫁的事情无可推脱了,除非她绞了头发去做姑子,那她如何能甘心?⑽()⑽『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什么?”佟黛娘惊讶:“侯爷没有训斥你?”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赵昱的端肃守礼众所周知,居然没有责怪黄素芬品行不端吗?
黄素芬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赵昱要是训斥她就好了,哪怕是像上次那样禁足,甚至是像赵月茜一样受家法呢?那样赵昱至少还管她,还把她当作武安侯府的人。
现在不管不顾,就是完全当作外人了。
赵昱性子寡淡,自然不会管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从今往后,她和武安侯府、和赵昱的缘分就彻底断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快点先回去吧。”佟黛娘不知道她的心思,心里很是羡慕她,伸手挽着她。
*
“侯爷,去何处?”
茶楼外,子舒询问赵昱。
“去梁国公府。”
赵昱扶着李蘅上了马车。
他没有思索,很自然地回了。理所当然觉得他是要先送李蘅回府,才能安心去衙门办公。
子舒应了一声。
赵昱坐下,目光落在一旁的李蘅身上。
李蘅垂着眸子提着裙摆坐下,不似平日明眸善睐的样子,反而闷闷的看着好像没什么精神。
坐下没一会儿,她便靠着桌子趴下了,脑袋枕在手臂上看着赵昱,黛眉微蹙,眸色有些黯淡。
“你怎了?”
赵昱询问她。
她之前总是生气勃勃的,上了马车要么娇娇地缠着他,要这样要那样。要么坐没坐相,翘起腿来。这会儿蔫蔫的,便和之前不像了,好似娇花遭了霜雪欺凌,皱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的。
怕不是身上哪里不适?
“没事。”
李蘅转过脸去,后脑勺对着他。
她腹中有些酸疼,提不起力气来,猜测着自己大概是月信要来了。
之前,她来月信几l乎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的,也没有什么忌口。并且时间十分有规律。
但从吃了避子汤之后,她月信时间便不准确了,腹部有时候不来月信时也会酸痛。
都说避子汤伤身子,她一直觉得自己身康体健,从小到大风寒都很少,也没吃多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谁知竟会这样。
“等下值,我请太医去给你看看。”赵昱抿了抿唇,低声开口。
他不太会关心人,总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寡淡,眸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耳根红了。
这是他第一次试着将心底对李蘅的关心表述出来。
自幼所受的教导、肩头承担的责任以及在军营雷厉风行长时间养成的习惯,促使他有什么情绪都掩在心中,从面上看不出半丝来,更莫
() 要说是开口讲出来了。
“不用你管。”
李蘅身上难受,听他说话便来气,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还不是怪赵昱!
要不是赵昱对她不闻不问,任她在武安侯府自生自灭,她用得着盘算着和离吗?
不盘算着和离,她还用得着吃避子汤吗?不吃避子汤她就不会难受了。
归根究底,不都是赵昱的错?谁要他请太医?
真讨厌!
赵昱叫她凶得一怔,抬手去探她额头,手才伸到李蘅面前,便听“啪”的一声脆响,李蘅拍开了他的手。
“你到底哪里难受?”赵昱收回手搓了搓指尖,一时有些无措。
好端端的怎么使起性子来了?
李蘅闻言抬起头来,皱着脸气哼哼道:“看到你难受,你走,你下去,我不想看到你!”
她说着便伸手扯着他袖子,将他往外拖。
赵昱笨死了,烦死了,看到他就生气!
“你到底……”赵昱只能顺着她的动作起身。
毕竟她身上不舒服,可别再气坏了。
“子舒,停车!”
李蘅不理他,径直吩咐子舒。
马车停了下来,子舒回头,正要问自家主子们有什么吩咐,就看到赵昱弯腰出了马车。
子舒忙询问:“主子,要买什么?属下……”
“属下去买”还未说出口,马车里伸出一只手白嫩的手来,手腕纤细剔透,能看见淡青色的细血管。
“下去。”
李蘅一手推在赵昱腰间。
赵昱顺着她的动作下了马车。
子舒看着眼前这一幕,一脸呆滞。这……这……侯夫人这是将侯爷赶下马车了?
“继续走。”
李蘅缩回手,吩咐了一句。
子舒不由看向赵昱,目中一片同情。想他家侯爷,疆场叱咤风云,朝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竟被夫人欺负的手足无措,真是又可怜又好笑。
赵昱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送李蘅回去。李蘅这会儿是完全不讲道理了,大抵是身上难受的厉害。
子舒点头,扬起鞭子催着马儿向前去。又忍不住起身回头看。
他家主子站在道边,清冷矜贵如明月一般的人,孤零零站在那处,当真可怜。子舒忍不住摇头。
赵昱目送着马车去了,抬步前行。
此地离集市不远,他走了一段路,找了一家赁车行,赁了一匹马,策马往皇宫方向去了。
子舒赶着马车停在梁国公府门口。他下了马车,恭敬的朝马车上道:“侯夫人,到国公府了。”
春妍忙上前去扶李蘅下马车。
一路上,她一直跟着马车,自然也看到李蘅将赵昱赶下车了。
她不由抬眸打量李蘅的脸色。
“子舒,你回去吧。”李蘅朝子舒吩咐了一句。
“是。”子舒行礼:
“属下告辞。”
李蘅颔首,要说起来,她看子舒还是挺顺眼的,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很周到。
“姑娘。”进了梁国公府大门,春妍小声询问:“您脸色怎么这样差啊?”
她看李蘅的面色不像平时那么
“小腹有点酸疼不适,没什么事。”李蘅有点虚弱地回她。
“姑娘小腹又疼了?”春妍不放心,关切地道:“要不然,奴婢去替姑娘请个大夫来看一看吧?”
姑娘这些日子时不时的便会腹痛一阵,她总觉得心中不安。
“之前不是看过吗?大夫说没事,可能是身上要来了。”李蘅不以为意:“等会儿你灌个汤婆子,我捂一捂就好了。”
她之前已经去医馆看过了,大夫说是女子腹痛是寻常事,忍一忍便过去了。
“那咱们快些走。”春妍心疼她,扶着她加快了步伐。
回到春山院,李蘅更衣之后,解了发髻,半盖着被锦被靠在床头。
春妍快步出去了,片刻后又快步走了回来,手里拿着汤婆子,双手递过去:“姑娘,您捂一捂。”
李蘅接过汤婆子塞进被子里,隔着中衣放在自己的小腹部捂着。汤婆子暖了她的小腹,温热透进肌里,她眯起眼眸谓叹了一声。
“怎么样,姑娘?”春妍不由关切:“有没有作用?”
“好多了。”李蘅睁眼朝她笑了笑:“不用担心。”
汤婆子确实能缓和小腹部的酸痛,但治标不治本,等拿掉了还是会酸痛。不过这样也行了,不怎么难受了。
“那就好。”春妍好奇地问:“姑娘,奴婢跟着子舒在边上,看到黄氏和一个男子进了茶楼的上房,后来您和侯爷去做什么了?”
她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猜测那就是黄素芬的奸夫。奈何离的太远了,听不到他们几l人说了什么。
但光看情形也知道,事情绝对不简单。
她心中好奇极了,忍了一路,这会儿总算能问出来了。
李蘅听让问这个,不由笑起来。
“姑娘,您笑什么?”春妍见状更好奇了:“是不是黄氏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侯爷训斥她?”
她能想到的只是这样了。
“丢人的事确实做了。”李蘅笑笑道:“不过,赵昱没有训斥她。”
“她那样伤风败俗,不守妇道,侯爷还能不训斥她?”春妍不满道:“当初您在武安侯府时,什么事都要遵循规矩礼制,吃饭睡觉都不能有一点点疏忽。怎么到了黄氏这里,就这么宽松了?”
“不是宽松。”李蘅直起身子理了理发丝,又靠了回去笑道:“赵昱让她嫁给那个男子,从客栈上花轿。”
春妍闻言愣了一下:“什么?真的假的?”
她不信,侯爷那么古板的人,能让黄素芬改嫁?
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骗你做什么?”李蘅笑瞥了她一眼:“你远远看着,难道没认出来那男
子是谁?”
“谁啊?”春妍道:“子舒不让奴婢守在门口,说您和侯爷说话,奴婢不方便在那儿听着。他将奴婢拉得远远的,奴婢也就看到那男子一眼,是谁啊?”
“你认得的。”李蘅抿唇笑。
春妍好奇极了,心里跟猫爪轻挠似的:“姑娘,您快说说,奴婢心急死了。”
李蘅弯眸笑:“是李福印。”
“李福印?”春妍又愣了一下,接着不敢置信道:“姑娘是说,打死娘子的那个李福印?叫您‘姑奶奶’的那个?”
李福印她记得啊,去年来借银子赔给他妻子的娘家,一家三口来的,李福印和他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没错,就是他。”李蘅颔首。
春妍顿时一拍手笑起来:“那可太好了,黄氏选了他,以后可有苦头吃了。真是恶有恶报,活该!李福印能打死前夫人,也能打死她!”
她心中痛快,眉飞色舞的,笑的见牙不见眼。
李蘅见她笑得欢快,也跟着笑了笑,将床里侧自己的小毯子拿过来抱在怀中。
春妍见状问:“姑娘可是要睡一会儿?”
“不睡,这么早睡不着。”李蘅看了看外面,还没到午饭时辰呢。
“那……”春妍左右看了看:“奴婢给姑娘拿本书来看?”
“行吧。”李蘅应了,正要吩咐她拿哪一本,外面有人敲门。
春妍回身朝外问:“谁啊?”
“是属下。”
子舒的声音传了进来。
“姑娘,是子舒。”春妍回头看李蘅:“他不是才走吗?又来有什么事?”
李蘅不甚在意:“你去问问。”
春妍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片刻之后,几l道脚步声一起进来了。
李蘅抬眸便看到赵昱带着个大夫模样的人进来了。
“侯夫人。”
那大夫留着一把黑胡须,望着不过不惑之年,看起来精神矍铄。身上背着个大大的木药箱,进门便笑着朝她作揖行礼。
“免礼。”李蘅坐起身瞪了赵昱一眼,转而朝那大夫笑了笑。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只给赵昱摆脸子,不会牵连其他人的。
赵昱怎么这么得空,他今日当真休沐,不用去衙门吗?
“这是太医院院正于学斗。”赵昱简略地介绍了一句,望着李蘅低声道:“你身子哪里不适的,和于院正说说。”
他去衙门将要紧的事安排了一下,便去请于学斗了。
“就是腹部有些酸疼,没有大碍。”李蘅又看了于学斗一眼。
于学斗的名头她听说过,于家世代行医,连着出了四代御医,在大夏名头极为响亮。
虽然她知道自己身子没事,但给于学斗看看也无妨,还能去去疑心。
“下官给侯夫人扶个脉看看。”于学斗放下了药箱,走上前去。
李蘅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放在床沿处。
赵昱俯身将她的袖子往上捋起,露出皓腕。
于学斗将两指搭在她脉门上,平心静气,仔细诊断。
片刻后,他拿开了手,又仔细看李蘅的脸。
他问:“敢问侯夫人,之前是不是吃过避子汤一类的汤药?”
“是吃过。”李蘅不由点头,心中佩服。
于学斗不愧是杏林世家,这都能摸出来,好生厉害。
“没有大碍,下官开一副方子,侯夫人照着吃上半个月,以后就不会再痛了。只是月事还要靠食补和慢慢调理,才能慢慢回归正常规律。”
于学斗细细说道。
“有劳于院正。”李蘅笑着朝他点头。
于学斗当真厉害,一把脉什么都知道了,比集市医馆的大夫不知道高明多少。
于学斗转身去桌边写下药方,交给春妍。
赵昱正要吩咐子舒送于学斗出门,忽见于学斗暗暗朝他使眼色。
赵昱改口朝李蘅道:“我去送送于院正。”
李蘅扭过头没理会他。
赵昱也不在意,同于学斗一并出了春山院。
四下无人,他顿住步伐询问:“于院正,可是内子身子有不妥之处?”
他是极聪慧之人,于学斗一个眼神,他便猜到于学斗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李蘅的面说,特意示意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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