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坐着,我有话和你说。”赵昱提了提她的腰,正色开口。
李蘅晃了晃身子,歪过脑袋睁大乌眸看他,忍住笑看着他:“侯爷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坐着吗?”
真是佩服赵昱,这样的情形下他还能正经起来。不过,赵昱眼尾已经染上了薄薄的红了,说不准心里并不像表面这么正经。
但还别说,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窘迫起来,还挺有趣的。至少比他板着脸时看着顺眼多了。
她看着赵昱,漂亮的眸子愉悦地弯起。
“你这样,我如何同你说话?”赵昱垂眸,低声开口。
虽然是反对之言,语气里却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好像那个欲拒还迎。
“咦?”李蘅望着他:“好奇怪啊。”
“什么?”赵昱不禁看她。
李蘅笑得狡黠,小脸生动:“我只是坐在侯爷的腿上,又没堵着侯爷的嘴,侯爷怎么就不能说话了呢?”
她故意逗赵昱。
赵昱抿唇不语,眼尾处的薄红慢慢扩散至整张隽秀的脸。平日的清冷淡漠全数不见了,这会儿看着简直好似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君。
李蘅见他半晌不说话,凑近了看他:“侯爷不是说,有话对我讲么?现在开始讲呀?”
赵昱顿片刻,看了她一眼:“蘅儿,你现在……”
他说了半句,便停住了。没有将话全都说出来。
“现在什么?”李蘅黛眉轻挑,唇角翘着,依然是笑模样:“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和你说过了,我本来就是这样。”
她面上是笑着的,心里却有些不悦。
早就知道赵昱看不惯她,忍了这些日子,赵昱这事终于忍不住了,露出狐狸尾巴了。
“不是。”赵昱否认,握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垂下眸子低声道:“就是你……在旁人面前别这样。”
他们是夫妻,李蘅私底下怎么对他都好。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有分寸的。
他不想她活在别人的流言蜚语之中。
“为什么?”李蘅面上依旧是含笑的,但眼底却没了笑意,她缓缓站起身来,抬起乌黑澄澈的眸子望着赵昱:“侯爷要是觉得我不成体统,直接说出来,没关系的,我自己也知道。
其实我也没瞒着侯爷,早和侯爷说过我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侯爷为什么就是不肯同我和离。
侯爷要是现在后悔的话,也来得及,拿笔墨出来,和离书我现在就能默出来。”
赵昱既然嫌弃她,她不敢勉强。
爹的事情,大不了她和传甲慢慢查,十年二十年,上京或是边关,她自己来就是了。
那和离书,她已经写了两遍了,里面的大致内容她都记得,确实能当场默出来。
赵昱望着她柔嫩的唇瓣翕合,垂眸抿了抿唇,一时不曾言语。
李蘅又提和离,又说这种伤人的话。
李蘅在一旁坐
了下来,倚着马车壁,看着帘子处,不再理会他。
两个人都不开口,马车里诡异的安静,气氛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侯爷,路上堵了。”
子舒在外面禀报。
赵昱没有说话,李蘅也没有说话。
子舒又道:“幸好咱们出门早,应该不会耽误四姑娘上花轿。”
回应他的还是一片沉默,李蘅和赵昱好像较上劲了一般,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子舒见无人理他,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李蘅手指捏着褙子一角,轻轻刮着。和赵昱和离就是走得最对的一条路了,榆木脑袋,古板封建,谁嫁给他谁倒霉。
“岳父的事情,似乎和广阳王有关系。”
半晌,赵昱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知道李蘅生气了,但不知该如何让她不生气,干脆便说了正事。
李蘅起初还不打算理会他,反应过来才回头看他:“你说广阳王?”
她有些意外,她之前只猜测沈仁甫或许知道一些线索,没想到爹的事情居然和沈仁甫有关?
“嗯。”赵昱颔首,与她解释道:“当初与东岳之战,沈仁甫和林树蓬一样,也在岳父麾下。”
“这个我知道。”李蘅点头:“我前一阵子见过沈仁甫,他一眼认出我是爹的女儿,看我的眼神很不同。”
她回忆着沈仁甫当时的神情,努力想着其中的细节,奈何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她实在体会不出别的东西来。
“他可曾和你说什么?”赵昱询问。
李蘅摇摇头:“没有,他认出我之后看了我一眼,就没有说别的什么了。
对了,他是沈肆的父亲。沈肆是他的外室子,他到我酒坊里去接沈肆的。”
她想起来,将此事告知了赵昱。
赵昱点头:“我知道。”
李蘅想起来问他:“沈莫德的死,你查得怎么样了?”
这里面的事情仔细追究一下,或许有利于赵昱查探真相。
“我便是在查探沈肆和沈仁甫的关系时,才得知沈仁甫和岳父的事情有关的。”赵昱细细道:“但这消息来得蹊跷,不费吹灰之力,像是有人故意放过来的。我怀疑是林树蓬特意放给我消息。”
“为什么?”李蘅不由看着他:“你有什么依据?”
说起父亲的事,她再没有了方才的轻慢,正色望着赵昱。
“之前,所有的线索都直指林树蓬。”赵昱思量着道:“沈仁甫的消息,是突然冒出来的。应当是林树蓬想转移我们的视线。
但我以为,这件事即使确实和沈仁甫相关,但和林树蓬之间的关联却应该也是存在的。
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有一个兵部尚书杨乔良。在传甲发现那本册子时,杨乔良的态度很奇怪。”
李蘅点头,抬眸注视着他。
赵昱很少一气说这么多话,条理
清晰,有理有据。确实是个能文能武的,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战场上,他都能所向披靡。
只可惜,这性子太过古板了些,死活不开化。
赵昱见她不语,又许诺道:“我会派人盯着他们三人,早日查出岳父之事的真相。”
“谢谢你。”李蘅真挚地道谢,顿了顿又道:“方才……对不起,我不是真想同你和离。你不喜欢我那样,我改就是了。”
爹的事情,牵扯到这么多人,让她去查,她想着都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罢了,她还是服软,让赵昱来吧。
她退一步,大不了以后在赵昱面前端着点,像以前一样多装模作样点,不逗他了,不就行了吗?
左右逗完了他也总是板着一张脸,怪没劲儿的。
赵昱抬眸看了她一眼。
她又在哄他了。
其实,她不必要这样的,岳父的事情,无论如何他都会查清楚的。
李蘅见他不说话,讪讪地低下头。她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成亲三年多,她难道还不了解赵昱是什么狗德性吗?
为什么还这么欠,要去逗他?这会儿道歉人家还不说话她可真是自讨没趣啊!
沉默了好一会儿,赵昱忽然开口:“没有觉得你不成体统。”
“什么?”李蘅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赵昱是在回答她之前问他“侯爷是不是觉得我不成体统”。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没指望赵昱真的回答啊,怎么过了这么半晌,赵昱还想着要回答她?
赵昱又顿了片刻,似乎在想该如何同她说。
“在我面前,你想如何都好。”
他缓缓说道。
李蘅扫了他一眼,将信将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赵昱方才分明还很介意她不成体统,她不太相信他这么快就能接受她的各种恣意妄为。
“你想坐,就坐过来。”
赵昱声音比方才低了,耳根再次发烫,转开眸子不同她对视。
“这可是你主动邀我的?”李蘅见他如此,不禁弯眸笑了,心里的气也就消了。
赵昱见她笑了,眸底也有了几分笑意。李蘅真的是孩子心性,脸色说变就变。
李蘅起身走过去,面对着他,在他腿上坐了下来,偏头打量他。赵昱的眼睫毛很黑,很长,狭长的黑眼睛,平日看着很有威严,这样近看,却漂亮的不像话。
赵昱瞧着别处,手却很自然的揽在了她腰上,即使隔着两三层衣裳,他还是能感觉到手底下细嫩腰肢的柔软。
李蘅两手搭在他肩上,目光在他泛着珠玉光泽的唇瓣上流连。赵昱的肩好结实,摸着硬邦邦的,她手往后探了探,想摸他肩胛骨上的伤疤了。
但赵昱领口系得太紧了,只能勉强触碰到。
“你方才说的,是真的?”
她嗓音又软又轻,尾音上扬,好似蛊惑一般。
“嗯。”赵昱双耳通红,点了点头。
“那你看着我。
”李蘅伸出纤细的食指,勾了勾他下巴。
赵昱轻而易举的叫她勾得转过脸来,两人脸贴脸,呼吸近在咫尺,彼此都被对方的气息环绕着。
李蘅轻轻笑了一声,手用力往前伸,终于触及到了那道熟悉的伤疤。
赵昱一把握住李蘅的手腕,心脏剧烈地跳了一下,一时口干舌燥的。
那是……从前两人敦伦时,李蘅总喜欢在黑暗中摩挲他这道伤疤。眼下这……这是在马车上,她,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蘅桃花眸微微眯起,有些意外。
赵昱竟然没有反感,也没有推开她,他甚至都没有将她的手从他衣领中拉出来。
所以,赵昱其实心里也是喜欢的吧?只是表面一本正经罢了。
“赵承晢,你亲我一下……唔……”
李蘅话音还未落下,赵昱握在她腰间的打手猛地收紧。他像是早准备好了,只等着李蘅开口,一瞬便亲了上来,大手托在她后脑处。
这个吻几乎是压倒性的。
他大半个月没有见她,在春山院,才见她时他便想吻她了。方才她又提和离的事,明明这样香软的唇,却总是说出戳人心窝子的话。他不喜欢听,他想堵住她的唇。
他急切又贪婪地吻她,似掠夺,似惩戒,不放过她口中的每一寸香甜。
李蘅全无招架之力,两手软软的搭在他肩上,赵昱似乎怕她逃离一般,结实的手臂牢牢箍着她,快要将她腰给勒断了。
她呼吸困难,双手推着他肩抗拒,她快要窒息了。
赵昱放开她,却没有放过她,他唇瓣蹭着她脸颊,一路吻到耳边,含住了她小巧柔软的耳垂。
李蘅战栗着,手自然而然地伸进赵昱的衣领,摩挲那道熟悉的伤疤。
奈何赵昱衣领扣得紧,她还是只能摸着那伤疤的一点点边缘。
“呜……我摸不到……”李蘅唇就在赵昱耳侧,带着点点哭腔哼哼唧唧和他撒娇。
她声音甜的好像糖做成的细线,娇滴滴的从耳朵钻进去,带着蜜意在心上反复纠缠,叫人心乱如麻,再无丝毫分辨是非的能力,只会顺着她的心意做,恨不能将心捧给她。
赵昱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灵巧地松了自己衣裳的一排纽绊。
李蘅指尖触到那道熟悉的伤疤,如从前一般细细摩挲,口中满足地谓叹了一声。
赵昱吻着她另一侧耳垂,手也没有闲着,他试探着使用那些从画册上学来的东西。
李蘅眼中含着泪花花,再没了之前的嚣张,只会靠在他肩头呜呜咽咽了。
马车忽然重新行走起来。
赵昱动作一顿,眸子陡然清明,心中一阵懊恼,这是在马车上,他在做什么?
明明起初,他只是想吻她一下。
还好,李蘅的衣裳还都是整齐的。
“解掉……”李蘅还黏在他怀中,小脸酡红,乌眸水汪汪的,唇瓣微撅着,手落在他的玉带钩上。
“
蘅儿,不可以。”赵昱双手捉住她两只手腕,腰身往后躲着,好不窘迫。
若是人随时随地……那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何况,李蘅一直想以此来同他交换。
他不能那样。他若是碰了她,岂不是默认和她做交易?
他绝不要如此。他要李蘅心甘情愿做他的妻子,心无杂念的和他在一起。
“怎么又不可以。”李蘅撅起唇瓣,不满地锤了他一下:“烦死了,每次都不可以,赵昱你是不是不成了?”
她这样不上不下的,好难受的。赵昱真的好扫兴呐!
赵昱叫她说得脸上都不知该用什么样的神情了。
“不许胡说!”
他冷肃起来,便有了平日的气势了。
李蘅笑了一声:“你先穿好衣裳再给我端架子。”
赵昱的上衣全都散开了,露出一半精壮的胸膛,冷白的肤色,结实的肌肉,看着很是养眼。美中不足是就是那几道不懂事的伤疤了。
赵昱这般敞着衣裳、红着脸的样子,像极了上京那些浪荡子弟,看着很是荒唐,和平日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李蘅笑看着他,越看越是笑得厉害。
“你先起来,我整理衣裳。”赵昱被她笑得愈加窘迫,扶着她腰,试图让她从自己怀里下去。
“我就不。”李蘅拧着腰想挣脱他的手,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她就喜欢看这样的赵昱,端方君子剥了端肃守礼那层皮,看起来真的比之前讨喜多了。
“你听话。”赵昱无奈,又试图扶她起来。
“我不,你就这样扣。”李蘅笑,硬是不起:“能解就能扣。”
赵昱不说话了,松开扶在她腰间的手,双手拢好衣裳,开始扣着纽绊。
李蘅一副看笑话的样子,看着他指尖轻灵,很快便扣上了一颗纽绊。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子舒的声音传了进来:“侯爷,侯夫人,到家了。”
他心里还是挺欢喜的,趁着四姑娘大喜的日子,侯爷将侯夫人接回来了。夫人如今看着对侯爷并不反感,侯爷要是能借此机会留住侯夫人就好了。
“等一下。”
赵昱清冷的声音传出马车。
李蘅坐在一侧,看他整理着凌乱衣裳,暗自好笑。赵昱都这样了,还能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回子舒的话。
人都道赵昱“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能得这样夸赞的人,果真是厉害啊!
她想着不由笑得更欢。
赵昱默默整理好衣裳,抬手牵她:“走吧。”
李蘅起身,没有伸手:“你先出去嘛。”
这么逼仄的地方,牵着手怎么走?
赵昱依言挑开帘子,俯身先出了马车,手里挑着帘子,靠在门那处,等着李蘅出来。
李蘅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看赵昱端肃矜贵的站在那处,便想对他使坏,揭了他端方君子的皮。
她走到赵昱
身侧,与赵昱并肩时,停住了步伐,仰起稠丽的面盘,笑看着赵昱。
赵昱不知她笑什么,一时有些疑惑。
李蘅却忽然往他面前走了一步,身子往他怀里倒。
赵昱下意识扶住她。
李蘅早已准备好,趁着他双手抬起,左手手背故意在赵昱小腹下方蹭了一下。
赵昱闷哼了一声,面上才褪去的薄红又涌了上来,额角处青筋直跳。
他暗暗咬牙:“李蘅,不得放肆!”
大庭广众之下,她居然蹭他那里!
她怎么敢的?她怎么敢的!
李蘅看他面红耳赤的样子,顿时忍俊不禁。
对嘛,赵昱就要这样才可爱嘛。
“姑娘,您看那边。”
春妍在马车下小声提醒李蘅。
李蘅朝她所说的方向望过去,眸底笑意逐渐消散,唇角却还是微微勾着的,带着几分嘲讽。
原来是兴国公府一家啊。
那一边,姚氏正牵着林婳下了马车。
林抚成大概是骑马来的,这会儿从栓马处走过来,和林婳母女汇合。
李蘅左右瞧了瞧,门口人来人往的,并没有看见林树蓬的身影,不知是没有来赴宴还是早一步到了。
那林婳跟在姚氏身侧,看着好似对赵昱这边不甚在意,实则那个角度,余光正适合瞥着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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