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齐清霁的身份,便是齐家最为鼎盛之时,想要以白身谋个四品实缺也非易事,何况如今?
可谓殊恩。
可这般殊恩,却将圣旨随意交给林夕处置,可见这个恩典必是看在林夕的面子上才有的,宣帝也有意令齐家承林夕的情……他岂能截这个胡?
林夕道:“都说了不耐烦去了。”
“王叔这又何必,”林琛脸色发苦,劝道:“清霁他遭逢大变,性子难免别扭,如今他孤苦伶仃的,王叔您大人大量,别同
他计较……”
“我同他计较什么?”林夕道:“齐昌茂死有余辜,杀一万次都不足惜,他若觉得是我害得他家破人亡,要怨我恨我,尽管恨去。
“今儿我抓那些人,不过凑巧罢了,无需他记我的好,至于官职的事,是皇兄开恩,与我更无半点关系。”
林琛大急:“王叔……”
林夕打断道:“你不是齐清霁的好友吗?你愿意看他被迫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见我?”
林琛一时无言以对,心中惊喜都减了大半,默默收好圣旨。
哪怕林夕再问心无愧,哪怕齐清霁再明事理,也不会忘记,若非林夕,他一个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一个进宫如同回家的宗室子弟,怎会沦落到如今满门皆丧、举目无亲的地步?
父母兄弟尸骨未寒,让他承林夕的情,只怕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何况林夕也无需他承情,宣帝给齐清霁赐官,也不是林夕的本意。
巴蜀之事,齐清霁未必全然不知……若非鸿胪寺的职务不涉民生,他早就出言反对了。
送走林琛,林夕起身去浴房,还未靠近就闻到熟悉的药香,脚步微顿。
安以寒捧着他的衣物跟在后面,见状道:“陛下下午令人送来的。送来的太医说,此药难得,连用十年固然有洗精伐髓、安神定魄之效,平日里多泡泡,也能固本培元……有益无害。”
林夕无奈,他出生时神魂不稳,宣帝太后都以为他是受了惊吓的缘故……这是怕他白天受惊,旧病复发呢!
……
一夜辗转。
万籁俱寂时,仿佛有惨叫哀嚎声在耳边响起,白天未曾看清的、落在粘稠血液中的惨白断掌,连指甲缝的黑泥都那么清晰,更有腥浓的血腥气死死包裹着他,连丝丝缕缕的佛香都无法驱散……
实在睡不着,爬起来打坐到天色微明,便如往常般起身练刀练拳。
他自幼习武,精完神足,虽一夜未眠,也没人看出端倪。
练刀练拳,沐浴更衣用膳,又练了一篇大字,才觉困意上涌,歪在榻上眯了一会,睁开眼睛便已将近午时。
睁开眼睛就看见一脸便秘的端午。
林夕起身洗脸:“怎么了?”
这小子嘴巴还算紧,脸却藏不住事,这是从哪儿又听了八卦回来,急不可耐的想要跟人分享。
端午一边给他倒茶,一边道:“今儿一早,刑部传来消息,说是昨夜已将剩下的匪徒一网成擒,包括攻入公主庄子的賊首……
“陛下已下令,同昨天爷您抓的那波人一起斩首,这会儿人已经压在了刑场,就等午时一到,人头滚滚。
“半个京城的百姓都挤在那儿看热闹呢!”
林夕嗯了一声,并不意外,贺仲昨天交代的够清楚,若这样都抓不住人,朝廷未免太过无能。
“城外的难民安置点,皇上亲自题名望乡里,令地方登记入户……听他们说,望乡里的百姓高兴疯了,山呼万岁的声音,在城内都能听到呢!
“爷,你对他们,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林夕打断:“浑说什么,我不过是个办差的,都是皇兄的意思。”
端午嘿嘿笑一声,作势在脸上拍了下,又撇了撇嘴道:“今儿高兴的,可不止他们呢!”
“怎么?”
端午道:“临散朝的时候,皇上令人抬了个箱子上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把火烧了。”
林夕端着茶盏的手顿了好一阵,才一口喝了,放在案上。
端午正要给他续上,林夕抬手拒绝,起身出门。
端午忙捞了件外衣跟上:“爷您去哪儿?马上就该传膳了!”
“宫里闷的很,出去透透气。”
“半个多时辰前,刑部来人把陈爷他们请了去,说是要核实案情……爷那会正睡着,便没有禀告……小的先另找几l个人跟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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