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艺术造诣的我指着精美的图册,罕见地说了一些自己的见解。
我不大喜欢坐可以电动的轮椅,会展方便特地安排了照顾我的应侍生,加茂夫人非常捧场地掩唇笑起来,指示旁边的他给我拿一件稍微厚一点的毛毯,路过展会的植物园,加湿的空气还是有些冷。
应侍生有一双宽大修长的手,可以轻松地将毯子提在手里,推着我走过长廊,身影和气息都像透明的。
当他不说话时,周身的气场接近于一颗钝石,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在意,近似我轮椅上的一颗螺丝。
我好奇地看着那些奇异的植物门,偶尔的出门,新奇的东西我会珍惜地记在脑子里。包括与之关联的人。直到前往贵宾室。
“…到底哪款好看呢?”
加茂夫人去二楼看展览的间隙,我在略微苦恼地翻起图册,过了一会儿,我才想起什么一般,向站在角落里恍若影子的应侍生招手,“对了。那个…请问……”
大抵每日在这里工作,男人在胸口上也别着“讲解指导员”的标签,当我百般无聊的时候,我意识到或许这个话题会清晰地打破安静的苦恼时间。
察觉到我的呼唤,他面无表情地站在角落的身姿才动了起来,我甚至有种奇异的从墙上剥下来的一块墙皮的感官。
当男人确确实实地站在我的身侧稍前一点的位置,我才发现,这个人真是有着令人惊讶的身材和尺寸。
不仅个子很高,遮掩在工作制服下的身材也夸张得看得出来有在健身,流畅结实的线条,小臂就要健硕过我纤细而缺乏运动的大腿,口罩遮盖了大半张脸,仍然能看得出他冷峻而略带颓然的面容,坐在轮椅上,我的身量也才堪堪到他小腹的视野,我甚至有种要被他的阴影吞噬了的沉闷体感。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对这种类型的男人,我总有种很难言说的恐惧感,总觉得很轻易地…
…就可以像折断洋娃娃的脖颈一样伤害到别人——「如果力量控制得不好的话」。总是这样毫无根据地就不自觉地联想道。
我有点后悔把他叫过来了。
当他沉默着走过来时,我又没有办法那么任性地让他滚回去……在差事不太熟悉的人上我不太擅长,就算在婚后有了特权我也做得很差劲。
“……你、你好,”看着站过来的他,我尴尬地打招呼,但明明这没什么必要。
尽管面上无表情,他还是选择了善解人意地微微弯腰,不这样我一直抬着头看着他也怪怪的吧?
男人低眼看了我一会儿,似乎在等我有没有剩余的话要说。
我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赧然地露出一个禅院家的格式化温和微笑,他静了会,出声的语调毫无波澜、带着冷感与慵懒,才回道:“你好,夫人。”
“……”
“你好…您好。”
完全没有话可以接。
我觉得场面不应该这么尴尬才对……至少以前是很少有的,在成为少主夫人以后更是几乎没有这样的时候了。
取悦主人或者上位者、态度自然而不让人感到过分热情或者冷漠,几乎是在这个圈子里从事服务行业的人们的标配。
这样有些…「生疏」的应侍生我还是第一次接触,最令人烦恼的还是是我主要地开口想和他说一说的。
掩饰不自在的氛围,我低下头,假装看册子,脸庞的碎发遮掩住我苍白的脸色,我继续话题聊下去道:
“那个,其实没有什么事,我……我今天是想买点什么回去,请问您觉得这两页里哪个好看呢?作为周年纪念礼物的话…因为不太好参考,想问问其它人的意见,所以……”
听到这,他才缓缓低下头,动作淡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看到了他面容上闪过的无聊与不感兴趣。
俊美的男人一双柳叶眼毫无温度,近似于挪出白眼般望向旁侧,对什么都冷漠如冰,因为本身外貌就仿佛刻上了“我寡情薄意且不好接近”这样的字眼,所以就算真的呈现出来也不觉得突兀。
但这个角度,这微妙的情态却很是不相关地让我想到了我的丈夫。
他身上那些坏毛病犯得时候也喜欢做这些极为相似的细节,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这两个人的眉眼重叠了,让我面色古怪,一时唇面微张,奇怪地看着他。
男人居高临下地望过来时,眼里没有尖锐或者侵略性的情绪,隔空礼貌地指向了最右边的那颗耳坠,速度之快让我怀疑他是不是随便选的。
……
感觉就是随便选的。
我在心里闷闷地猜测着。
“这件比较适合您,寓意也好。”说着,他特意补充了一下,可能是觉得需要弥补应侍生的礼仪,才添了客气又没诚意的两句。
说完,他便又恢复了那副冷漠而稳重的样子,礼貌克制,保持着距离地站到了旁侧。
我拿着册子,一字一句想找找这件作品哪里说了什么寓意,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心里小声地想大抵是安慰我瞎编的话。
我偏着头打量这个人,想说什么,却觉得矛盾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尽管古板又冷寂地站在那里,这个男人却让我看出了几分不羁又吊儿郎当的轻浮慵懒气氛。
我觉得这种气息应该只有热衷赌马而且运气很差、赚取不干净的钱拿来挥霍还酗酒的男人才会腌制透彻,现在看着不说话、长得异常地英俊冷酷的他,却奇异又疑惑地看到了这种完全没有展露过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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