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来说两句吧,”贺明渊面容平静转身,“当初来到这里,的确是走投无路,冒然求画,也不知道你们师门有忌,更没想到会引发这么多争端。”
贺明渊看向竹三:“姜先生,不管你怎么想,我没擅自拿画走人,是因为萧应棠尊重我,我也想尊重他。至于你的顾虑,我也很清楚,国画和西画代表的是中西两种截然相反的思想,你担心萧应棠被指摘崇洋媚外,为国画做出的努力付诸东流,也更担心与商道为伍,污损了国画的气节。”
一番话几乎说进了每个人的心坎里,大家都朝他点头微笑,既然明白其中利害,那就意味着他不会让这种事轻易发生。
竹三皱眉审视他一阵,冷哼:“不过看了两本书,也来班门弄斧,你如果真这样想,就不会用那种手段让他把画给你。”
“哪种手段?”萧应棠墨瞳寒冽,紧绷着脸道,“我承认,他的手段是高明,说的做的想的,都让我刮目相看。他说中国的油画不能止步不前,在我看来国画更应该与时俱进,约瑟纳面向的是国际市场,他也不再是对国画一窍不通的画商,有他在能够为国画提供更好的宣传口径,就凭这点,我也心甘情愿把画给他。”
原本以为萧应棠一再拖延,只是借故与贺明渊缠欢,现在才恍然明白过来这背后深意,他是想让贺明渊能了解一些国画,而不是只看见利益,这样才不算无谓人,无谓事。
而贺明渊也终究不负他所望。
竹三:“说得冠冕堂皇,你久居深山又怎懂世道险恶,就不怕他两面三刀骗你上当?!”
“真正两面三刀的人是你!如果他真能装这种程度!”萧应棠掷地有声,“那就算身败名裂,我也认了。”
贺明渊心中一窒,怔怔望向他,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个人如此信他。
菊四:“既然小七考虑这么多,三哥,你答应过我的,不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但我也说过前提是这个人能让我信任,”竹三朝萧应棠冷讽一笑,“你愿意为了他,身败名裂也无所谓,他呢?又愿意为你做什么?如果他答应回来留在这里陪你一辈子,我就信他。”
“留在这里……一辈子?”
贺明渊完全不懂这话的意思,是要他生活在这里,断绝掉所有的一切,不再下山?
这怎么可能?!
但那些朝自己投来的视线,每个人都目光热切,似乎并不认为竹三荒谬,而是很希望他能点头,贺明渊更是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些人都疯了么?
缓缓朝萧应棠看去,只是仓促的交视,萧应棠就垂下了眼帘,眉宇逐渐深锁。
“我……我没想要他留在这里。”
闻言,贺明渊难以置信张唇。
撒谎。
萧应棠的表情分明在撒谎,这个人也是想把他留这里的。
“你也知道他不会了,”竹三道,“那你跟他一起下山如何?你不是痴他迷他恋他么,不是要与时俱进么,连身败名裂都不怕,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萧应棠良久没吭声,抬起的眼眸萧索灰暗,静如死水。
贺明渊紧盯着他,就像无声的质问,这什么意思?你说话啊,点头啊,你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一辈子就在这里度过,离开才是正常的,为什么不可以走?
再看向所有人,也都面容凝重不说话,贺明渊彻底混乱了,连这些人也认为他不该走吗?
似乎早就料到肯定会是这样的结果,竹三没有半分意外,沉声道:“都不肯对么,果然只是说得好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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