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一个多月的年假在正月末的子规声中结束,天气也开始转暖。
开学第一天,被窝比往日还要暖和一些,端阳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起来。赶到学宫时,秦异已经等在学舍。
他坐在左边的位置,冲她微笑。她正要跟他打招呼,堂外的时漏滴尽,钟声响起,吕信拿着经书踱步进来,她只能和他点头示意,坐到自己位置上。
吕信,字季诚,在太学三十余年,今已五十六岁,为人颇古板,但博学多识,端阳六岁时便由他教导。
与老师相处多年,端阳自然知道今天第一堂课,老师是定要考她的。
果不其然,吕信翻开《左史》,问《假道》篇。
元宵以后,她就开始日日抱着书背诵,《假道》一篇前天才背过,第一个字出口,后面的句子接连吐出。
听她完整而流利地背诵出这一篇目,吕信还算满意,“可以,没有懈怠。”
确实没有懈怠,这么长的文章,只是背错了一句,肯定是下了功夫的。坐在一边的秦异低头默听,轻扣扉页,如是想。
考背端阳的吕信并没有时时听六公主背诵,偶尔会瞟一眼秦异,只见他端坐一旁,不曾畏缩乱动,气度非凡。
不过他好像出神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吕信让端阳坐下,随即看着秦异,明知故问:“你就是公子异?”
秦异回过神来,起身,拱手作揖,回答:“学生秦异,见过老师。”
吕信点点头,“我听端阳说,你有奚子的《光陵赋》?”
“是。”秦异点头回答。
当初决定将琴谱送出去,就已经想到会为吕信所得,或许还会被别人所知,引起一阵风波。
但无舍无得,他也自有对策。然而时至今日,并没有别人来向他问起琴谱的事。
垂首之际,秦异拿眼角瞟了一眼看他和吕信对话的端阳。
善解人意的公主,心思更是面面俱到。
心中千回百转,秦异又听吕信感叹:“只是可惜,老夫也只听过上半阙,纵使得了琴谱,不知后半曲调具体如何,也弹不出完整的《光陵赋》。”
幸而奚子西去不足五年,只要有琴谱传世,总会等到光陵复奏。
吕信只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等到有人再奏《光陵赋》,却听秦异说:“异曾听过此曲,或能解老师之忧。”
“你会《光陵赋》?”吕信震惊,奚子离世时,秦异大概还没有琴高。
“略知。”秦异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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