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鬼使神差的,她还是停下了脚步。
瞿秋红走上前,站在余漾身后半步远的位置,声音闷在口罩里,模糊了语气,像是充满疲惫:“漾漾,你还在生妈妈的气吗?”
余漾一听到“还”这个字,就有无数的火苗从心底蹿升。
仿佛是她无理取闹似的,难道她不能生气,不该生气吗?
余漾没有回头,她想了很多话来质问瞿秋红,比如如果她是真的在乎她,为什么在她不接电话之后,直到今天才过来找她,又或者,为什么在自己爽约之后,第一件事不是过来认错,而是怪她生了太久的气。
但是她总觉得这些都太咬文嚼字了,人家未必能懂,也未必在意。
“我成年了,生活不用发愁,能自立,就算没有妈妈也能过得很好,以前也是那么过来的,所以你以后只管顾好你自己的儿子就行了,不用再来找我。”余漾认真地想,也许温柒说得没错,一段关系让自己精神内耗,说明这段关系本来就不健康,还不如亲手斩断。
瞿秋红听到这话终于有些急了,跟以往闹脾气使性子都不一样,余漾说得很平静,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她赶紧上前拉住了余漾的手臂,着急道:“漾漾,对不起,妈妈真的知道错了,那天不该丢下你,还忘了你的生日,你别生气了行吗,妈妈也有苦衷,你理解一下妈妈好吗?”
她越说越着急,字里行间的疲惫感越来越强烈,深深的无奈像无数根藤蔓缠绕着她,最后的话音落下时,声音里多了一丝哭腔。
她也低声下气的,也充满痛苦。
余漾心头就有些发酸。
原来别扭的人不止她一个。
她不会做女儿,她也不知道怎么做她的妈妈,两个人都因为这种别扭的关系而痛苦,既然都痛苦,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余漾忽然转身,神情冷静到可怕:“有一件事我从来没有问过你。”
瞿秋红一怔,喃喃问:“什么?”
“你自始至终知道我在哪,为什么十八年来从没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却在一年前突然来认我?”
瞿秋红面色一白,几欲解释,嘴唇反复开阖,却一直没有正面回答:“我……我只是太想太想你了……这么多年把你丢在你爸爸那边,我心里也很后悔,也很愧疚,好在时间还不算晚,我也可以弥补不是吗?”
余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弯了弯,似嘲弄似讽刺地点了点头:“好,你愧疚,那不该跟媒体说明我的身份吗,怎么还东躲西藏地,打扮成这个样子来见我,是你见不得光,还是我见不得光?”
瞿秋红惊了一下,急忙为自己辩解:“漾漾,你知道我的身份,如果我说了,我的事业和人生就全毁了!”
听到这句话,余漾眼眸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终于亲耳在她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所以,我的存在是你人生的污点,对吗?”
瞿秋红想要收回那句话时已经晚了。
她含泪看着她,摇头否认。
她想拉住她胳膊,又怕被她推开,想摸她的脸,却不敢触碰,她只能哽咽着诉说自己的为难:“漾漾,我知道你委屈,可是你也为妈妈想一想,你是我女儿,这是谁都无法抹去的事实,别人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谁又会在意?”
“我会在意。”余漾打断她。
她承认她很在意,因为从没有过,所以得知自己有的时候,就想向全天下炫耀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她不敢承认的是,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在意。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余漾转身进去,这次,瞿秋红站在那里,没有再伸出手拉她。
她看着她进去,在眼中凝聚的泪水快要决堤而出时迅速擦去,瞿秋红红着眼睛,静静注视了大门良久良久。
直到一声电话铃声打断沉寂,她惊乱中匆忙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面色一变,急忙接下电话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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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门,余漾靠着门冷静了一分钟。
爷爷不在家,跟自己的老朋友出去喝酒了。
余漾想起来,给爷爷打了个电话提醒他少喝,得到爷爷的连连应允后,她挂断电话,拎着购物袋上楼,回到房间,一头扎在床上,很久都没起来。
再睁眼时已经快七点了。
余漾睁着惺忪睡眼,一眨一眨地看着窗外橘色暖光,等待大脑接收信号,却被一声手机铃声吓得一激灵。
她飞快接通,那边是低沉磁性的嗓音。
“我到了,出来吧。”
余漾大脑卡壳,问:“到哪了?”
那边沉默一瞬:“你家。”
余漾持续卡壳:“你来我家干什么?”
那边静了三秒钟,一声压低的叹息过后,是有些无奈的声音:“是谁非要让我请吃饭?”
余漾使劲眨了下眼睛。
在对方耐心耗光前,她终于回想起今天上午发生过的事,一边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捣蒜似的点头:“好好好,我想起来了,我这就下来!很快!”
半小时后,余漾打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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