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彻底失去了见元满的机会,龚医生委婉地禁止他再进入元满的视线。
“晚上助眠的药她不能再吃了吗?可以让她睡得好一些……”封疆还抱着一丝希望。“她睡得不是很熟……容易醒。”
龚医生如实告知:“前面几天开了地西泮,是因为元小姐的情绪紧张到完全无法自主入睡,精神头都没有更别说白天进食了。安眠药物本身就会抑制食欲,还容易产生依赖性,既然现在能自主入眠,就不需要再吃了。”
“就没有别的温和一些的药物替换吗?”封疆试图讨价还价。
“如果先生不在乎元小姐的身体状况的话,那现在就可以上楼去看她,我再多开几味止吐的药就是了,左不过就是折腾元小姐一些罢了。”龚医生直言不讳。
封疆站在长廊上,他捏着拳头,周身瞬间溢出了一股寒意,一旁的莫洵敏锐地察觉出了老板的不悦,他害怕地往一边退了两步,用自求多福的目光看了眼龚医生。
良久的沉默后,封疆松开了手,他颓然地叹了口气:“我不打扰她,您多上心照顾。”
莫洵讶异地看了眼老板,跟着封疆这么些年,虽然不说多荒唐,但因为家庭背景的缘故,封疆向来是唯我独尊的性格,很少会为了谁收敛脾气。
看着老板落寞远去的背影,莫洵有些佩服地看着龚医生:“您是真敢说啊。”
龚医生睨了眼莫洵,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我只是实话实说,封先生心里也明白的。”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过年了,不能见面,封疆索性回了家,除了每日和医生固定的通话询问情况外,他几乎有事没事就盯着监控看元满在干嘛。
大部分时间窝在被子里,她并没有睡觉,只是将自己团成一团缩在角落上。起来的话会看书或者玩拼图,卧室里有平板和游戏机,她至今没有碰过。
最近她迷上了拼乐高,封疆看她一整个下午都坐在落地窗前的羊毛地毯上,对着图纸乐此不疲地寻找着零件。
新来的甜品师傅手艺很讨她欢心,封疆第叁次看见元满在饭后主动询问能不能再吃一块芝士蛋糕。
龚医生每天的汇报都在重复叙述一件事:您不在后,元小姐吃得多,睡得好,体重已经呈稳步上升趋势,恢复如初指日可待。
当然,每次汇报结束,龚医生都会再提醒一遍:状态还没有稳定,为了元小姐的身心健康,请继续保持安全距离。
年夜饭上,封疆为了躲避长辈的唠叨,敬完酒就一个人躲到阳台抽烟。
“小叔叔,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是大堂哥家的侄女,带着一伙小孩来找他讨要压岁钱。
封疆将手中的烟熄灭,笑着开口:“他们几个要就算了,封歆瑜你今年都十八岁了还找我要压岁钱?”
“成年了就不能有压岁钱吗?成年了我也是小孩呀!”今年刚满十八岁的封歆瑜朝封疆伸出手,甜甜地又喊了两声小叔叔。
封疆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打发走了这群小家伙。
看着他们蹦蹦跳跳的背影,封疆有些好奇,元满十八岁的时候,有人给她发压岁钱吗?元满十八岁那年,在干什么呢?
爱让探索欲膨胀,让人想要去探究她的一切,她的童年是怎样度过的呢?她第一次去幼儿园有哭吗?她在小学有代表班级在红旗下演讲吗?她有没有因为月经而弄脏过裙子?考试得到优异的成绩时,会有人给她奖励吗?跑八百米时,有人给她送水吗?她爱看的书和电影,她有没有狂热地喜欢过哪个明星?
她的暗恋,她的追求者,她的初恋和初吻。
甚至是初夜,在哪,什么时候,和谁?她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封疆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嘈杂的人声混合着烟花声在耳边炸开,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闹着。
封疆吐出白雾,看着升空的烟花,好热闹。
这么热闹的时候,元满在干什么呢?
热闹喜气的除夕夜,封疆的心始终有一块地方是空落落的。
于是,除夕当晚,封疆顶着父亲的骂声毅然决然走出了家门。
到湖边别墅时已经十一点了,他披着单薄的月色快步穿过长廊,上楼的脚步和心跳一样着急。
这段时间还会想吐吗?
那个城堡乐高拼得如何?进度到哪了?
那套漫画书喜欢吗?
今天晚上吃了什么菜?有吃饺子吗?什么馅儿的?你喜欢什么馅?
还有一会就是新年了,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封疆准备了很多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用来活跃一会的气氛,很平常的话题,不至于让元满紧张,也不会让她不高兴,可以循序渐进地切入。
最后,如果元满跟他聊完这些都没有应激反应,那就证明他的禁令可以暂时解除。
那么,他就可以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点,可以的话,他想牵牵她的手,最好能亲亲脸。如果能亲到嘴巴的话,那他就给别墅里所有照顾元满的人都加叁倍工资。
当这一切都顺利进行之后,他就可以问出他准备的最后一个问题了,唯一一个他想要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的问题。
封疆站在主卧门口,有些紧张地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然后他小声地演练了一下最后的那个压轴问题。
“宝贝儿,如果你现在不想结婚,那我们可以交往试试看吗?”
“不行……有点轻浮……”封疆摇头自语否定。
“元满,我觉得们可以尝试一下先交往。”
“不行不行,啧,太强硬了……”
封疆反复斟酌,问题在嘴里嚼碎咽下,最后他抬起头,目光温柔地看着房门。
安静的走廊里,他语气低沉,仿佛房间内的人此刻真的就在眼前,能够听见他的话语一般。
“满满,新的一年,能不能试着喜欢我一点呢?”
不是问题,而是请求。
为人处世向来不拖泥带水,雷厉风行的封大少爷扭捏了许久,像个舍不得出门的新娘子,经过一系列的思想斗争后,最终还是决定先去书房看看监控,确定元满睡没睡着,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喝了点酒,可脑子还是清醒的,他担心自己贸贸然进去吓着元满。
书桌前,封疆打开监控,放大后他蹙起眉头,床上没有人。
他一下子急了,站起身就想冲进主卧找人,可是还没走两步就停住了脚,他又走回书桌前点开另外几个监控视角看了看,隐隐约约看见浴室门外的壁脚灯是亮着的。
他立马打了个电话给监控那边,得知元满五分钟前刚刚进了浴室,应该是上厕所。
他这才放下心,挂了电话坐在电脑屏幕前等待元满出来。
五分钟。
十分钟。
十五分钟。
二十分钟过去,元满还没有从浴室出来。
他心中一紧,监控那边也打来电话:“元小姐起夜待在浴室的时间从来没超过十五分钟过,这次时间有点久,需要进去查看吗?”
“让医生准备东西赶紧来主栋,快点!”封疆一边对着电话命令,一边抬腿就往主卧跑。
他的心都悬了起来,就是因为怕她出事所以日夜有人盯着监控,他简直不敢想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哪怕思维往那个可能上偏颇一点,他都感觉自己会当场发疯。
他推开主卧的门后一边大喊一边跑到浴室门口想要开门:“元满!元满?!”
浴室的门上了锁,封疆头皮一阵发麻,声音控制不住地拉高,他的手在门上用力拍打,另一只手疯狂晃动着把手:“你干什么呢?开门!元满!”
没人回应,只听见隐隐约约的磕碰声,封疆急得眼睛都红了,等不到人送钥匙,他抬脚就往门上踹。
巨响在房间内回荡,保镖和医护陆续赶到主卧,浴室的门不过叁四脚就被踹开。
封疆红着眼睛冲进去,在看见元满的那一刻,他停住了动作。
元满穿着睡衣,头发有些乱,脸颊透着不自然的潮红,她站在水台旁边,神情里满是紧张和害怕。
没出事,活着。
封疆舒了口气,盯着她打量了一下刚想说话,心就又被她藏在身后的右手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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