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一路寻人,顺便赏玩风景,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停下脚步。
在她的面前是一古香古色的雅室,湘帘高卷,可看到里面的情况,里面大约坐着十几名学子,老夫子高据师席,一脸严肃,他念一句词,底下的学子们跟着念一句。
红袖一眼看到了楚怀瑜。
在这十几名学子中,不论是气质还是容貌就她的儿子最为出众,不过,她之所以一眼就看到他,实在因为他最为……特别。其他学子都端正着坐姿,摇头晃脑地念着书,就他懒洋洋地跟没骨头似的,还喜欢动来动去,一会儿去揪前面人的头发,一会儿偷偷转头和后头的人说话。
后边的学生长得斯斯文文,见楚怀瑜转过头来,只是瞪了他一眼,没说话,楚怀瑜觉得没意思,就收回了目光。
楚怀瑜不喜欢诵书,只觉得枯燥乏味得很,他打开书本挡着脸,不由打了一个哈欠,本来就犯春困,外头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更让人昏昏欲睡,他转头正准备睡一觉,却看到那个觊觎他父亲的女人站在窗外桃花树下,手里提着一攒盒,正冲着他温婉地笑。
楚怀瑜还疑自己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见她还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便如同外头的春阳一般灿烂和煦。
楚怀瑜吓得猛地抬起身子,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惹来老夫子一记斥责的目光,他连忙端正坐姿,随着众人摇头晃脑,嘴巴微张,念念有词的模样,等老夫子不再看他,他才转头看向窗外,见红袖抬袖掩唇似在笑话自己,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
打钟声响了三下,屋内的学子们站起来向夫子作揖,齐道一声:“先生辛苦了。”待夫子走后,他们一个个如释重负,然后撒了欢似的交头接耳,打打闹闹,楚怀瑜也顾不得和他们打闹,趁他们还没注意到外头的人,他急冲冲地飞奔出屋子,挡在红袖面前,俊秀的小脸都气红了,“你跑到这来做什么?”
他才刚说完话,身后就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怀瑜,那是你什么人啊?怎么从未见过?”
楚怀瑜回头,窗户探出两颗小脑袋,是平日里和他关系较好的杨浩然和王兰,这儿两人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楚怀瑜脸一红,大声说了一句:“谁也不是。”楚怀瑜一转头就看到红袖对着他的两名好友露出和善的笑容,不禁拽起红袖的袖子,咬牙切齿:“你快跟我走。”这大娘为了嫁给他爹,竟然跑到书院来讨好他,讨好他就算了,还要讨好他的同窗,她真是太不要脸了。
身后传来王兰的呼唤:“怀瑜,你不和我们去食堂了么?听说食堂今日有你爱吃的桃花糕。”
“你们自己去吃吧。”楚怀瑜绷着俊脸,头也不回地拽着红袖离去。
红袖脸上挂着笑意,任由他拽着,也不说话,这小子力气倒是挺大,她都快敌不过他了。
直到来到一偏僻无人的地方,楚怀瑜才放开了红袖的衣袖,转头瞪着她。
不知道是否忘了在她面前做作,他双眸怒瞪着她,让他终于有了十岁孩子应有的天真活泼姿态,红袖看着稀罕得紧,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下他的脸蛋,“你那几名小友个个跟小大人似的,见着我这长辈竟然也行礼问安,还嘻嘻哈哈的。”红袖的话听着像是在抱怨,但她一脸笑意,看不出有什么不满。
楚怀瑜猝不及防被她偷袭了,气得不由往后躲了几步,怒目相视,“别把我当小孩。”
要人以长辈礼节待她,她也得像长辈啊,对着两小辈笑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辈呢,也不知羞。
“不是小孩,难道是大人?”红袖好笑道。
楚怀瑜气极,再次端起了架子,冷哼一声,“我已经说了不要和你玩了,你别来找我了。”
红袖径自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将攒盒放到一旁,闻言却不以为意,“小郎君,你还在与我置气么?那件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你要还斤斤计较,那也太小肚鸡肠了。”红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攒盒,甜香扑鼻而来,“小郎君,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刚好是你爱吃的桃花糕。”红袖拿起一块精致的糕点递给他。
楚怀瑜很不喜欢这个女人,她一见面就和他对着干,总是一副哄孩子的口吻更让他不高兴,脾气一上来,直接把她手上的糕点打掉,恶劣地道:“你再怎么讨好我都没用,我父亲不会让你进门的。”
看着滚在地上,沾了泥的糕点,红袖不觉蹙了下眉,这臭小子在家中也是这般么?一不高兴就摔东西?
红袖差点也忍不住发了脾气,她深吸一口气,在心底安慰自己,在这臭小子心里,她是心怀不轨,想当他后娘的坏女人,但她可是他的亲娘,她绝对不能再因这一小事与他生气。
红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糕点,伸手轻轻拍掉粘在上面的泥土,垂着眸,一脸心疼地道:“小郎君,你不爱吃我做的糕点就直接说好了,何必把它丢了呢,我今日天还未亮就起床和面,忙着给你做这桃花糕,我这手……”
红袖刚抬起自己的双手,又默默缩了回去,她本想说自己的手变粗糙了,但看到自己一双白皙细嫩,完全不像干过活的手,实在编不下去,就换了一副说法:“我这手到现在还酸疼的很,我一片心意就这么被小郎君你这么无情地丢在地上,真是太叫人伤心了。”
红袖坐回石上,拿出一面帕子,大概是太久没在人面前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挤了许久才挤出一滴眼泪,她拿起帕子轻轻拭泪,“虽然我喜欢你父亲,但我并不是为了嫁给他才讨好你,而是爱屋及乌,我是真心把你当作我的儿子,才对你好的。”
楚怀瑜看了眼笼在她手上的金镯子,才看向她的脸,轻哼一声,稚嫩的脸满是看透之色,“你别装了。”他又不是那些男人,才不会被她这副样子骗得团团转。
因为觉得眼前不过是一十岁的孩子,所以她只用了两三成功力,但就算如此,她也能在那些男人面前如鱼得水,不成想这么快就被以小孩识破了真面目,红袖并没有失望,反而很高兴,她这儿子够精明,以后一定不会被像她这样的女人欺骗。
红袖撇下帕子,也不装了,笑吟吟地说道:“小郎君还真是聪明伶俐,被你看透就看透了吧,反正我就要嫁给你父亲,我生是你父亲的人,死是你父亲的鬼。”为了能接近儿子,她也只能继续利用一下楚云容了。
楚怀瑜怔住,她死了还要当他父亲的鬼?她就这么喜欢他父亲么?他回想昨天他父亲说不让她进门的话,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再仔细想想,这女人也没做什么坏事,要不是他先前将她说的太恶毒,她父亲也许不会这么讨厌她,他突然心生一丁点愧疚,“你这么喜欢我父亲,但我父亲不见得喜欢你,我一说不喜欢你,他就说不让你进门了。”
他竟然把这件事告诉了楚云容,心中不禁有些好笑,也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那就慢慢俘获他的心吧。”红袖随口敷衍道,对于楚云容喜不喜欢她这件事,她全然不在意,她现在担心的是她这儿子要是去食堂迟了怕是没饭吃,虽然她还想与他多待片刻,但还是吃饭最重要,“这桃花糕原是给你赔罪的,你吃不吃,不吃我拿回去喂狗了。”
楚怀瑜想了想,决定与她暂时和好,他犹豫地说道:“要赔罪也可以……”
红袖见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的镯子上,当即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臭小子小小年纪就见钱眼开。
第19章
楚怀瑜提着红袖给的攒盒一路哼着曲儿,大摇大摆地来到食堂。他素日的对敌赵子昂正与同伴用膳,一抬头就看到楚怀瑜那张清雅俊朗的脸,顿时觉得碗里的饭菜不香了,趁楚怀瑜经过身旁之际,他眸中闪过抹阴险之色,悄悄朝他伸出了脚,想要绊倒他。
楚怀瑜虽然昂首挺胸地走着,但他不是瞎子,余光早就瞥到了他的小动作,他唇角浮起抹狡黠的微笑,佯装不知晓他的小诡计,直接一脚踩在他的鞋子上,还故意狠狠地碾了下,然后目不斜视,不动声色地往前走。
赵子昂疼得龇牙咧嘴,到底是自作自受,不敢出声,只是小声骂道:“有爹教没娘养的小杂种。”
楚怀瑜耳尖,听到了赵子昂的话,他皱了皱眉,本想冲回去揍他一拳,但想想还是算了,他今日高兴,便不与他计较了,他摸了摸怀中的金镯子,眉眼皆染上了笑意,那大娘的钱真容易到手。
他来到王兰和杨浩然身边,他两人倒是讲义气,没忘记帮他那一份膳食,不过……他碗里的肉全被两人分光了,只剩下他最讨厌的青菜。罢了,他今日高兴,就不和他们计较了。
王兰和杨浩然方才也看到赵子昂的小动作,但没来得及提醒楚怀瑜,幸好他没有中招。
待楚怀瑜坐下后,王兰激动地压低声音道:“那赵狗端得可恶,要不要今夜趁着月黑风高,再把他拖进小树林打一顿?”说着转头狠狠地看了赵子昂一眼。
他们三人之中就属王兰看着最是斯文,但他却是三人之中最暴躁的,明明身子单薄得好像风一吹就能刮走,打起架跟丧心病狂似的,楚怀瑜自认为自己亦是冲动之人,但和他一起却得时时看着他点,免得他下手过重,将人打残了。
赵子昂正好也看了过来,对上王兰凶狠的目光,他一抬下巴,一副来打我的欠揍表情。
楚怀瑜看到赵子昂挑衅的目光,冷哼一声,“今日我心情好,先放过他,等那天我不顺心,他再惹到我,就把这只狗打得满地找牙。”
“你们两人别想着揍人了,别忘了上次咱们回家挨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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