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正式进俞家后她才真正了解,除了俞曜这么一个嫡系独子以外,家族里还有数不胜数,盘根错节的旁系。
无数权力和利益被打碎,争夺,分配。循环往复,永无止息。俞曜的地位自然不可撼动,旁系们却是争红了眼。
六岁的她不知道这样的环境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商业帝国再恢弘庞大,俞津明的威严再不可挑衅,对她来说都是模糊的概念。
孩子所能感知到的是更直接表面的东西。
当然,也会被这些东西伤害。
“你就是殷爱弥吗?以后我们就是亲戚啦。”小男孩笑得天真无邪,“真好啊,俞叔叔这么容易就得到了一个新女儿。”
“不过要和我们成为家人,要先玩一个游戏哦。”
小男孩晃了晃手里的圆规,那根针上闪着寒光。
“能让我刺一下你的手肘吗?我的新,妹,妹。”
……
殷爱弥重新提起裙摆,对那为首的男孩点点头,“谢谢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俞青。我有点事想先上楼,就不奉陪了。”
铺着地毯的台阶踩上去很柔软,温柔地托住她其实在颤抖的双腿,让她安定几分。
可哪怕知道他们再恶劣也不会当众对她怎么样,身体里每一个细胞还是在叫嚣着快跑。
本该愉快度过成人礼的女孩惶恐不安地低着头,在离他们远的那侧上楼。
快跑,快跑。
宴会上那些欢笑声此刻听起来都那么遥远,殷爱弥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那些暗处的人们交错的呼吸。
俞青那些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感觉自己像猎场上被盯上的鹿。
扶着扶手上了几级台阶,原本温柔可靠地托举着她的地毯突然被人往下一抽,绷直弹了上来。
本来就因为穿了高跟鞋而不适应的殷爱弥踩了个空,她的身体已经先于本能咬住舌头,确保不发出任何会惊扰周围的声音。
身体往前跌下去,膝盖隔着薄薄的布料磕在台阶尖角上。钻心的痛让她双腿发软,跪在了几级台阶之间,像战败服输的俘虏。
“呀,怎么这么不小心。”俞青跟着她走上来,蹲在身边探头:“是佣人没把毯子铺好吧。不过没关系,你自己去找佣人说就好了,对吧?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里,就你最会和佣人打交道了。”
膝盖上的钝痛让她呼吸都窒了几分,手肘也伴随着过去的记忆跟着痛了起来。明明不想示弱,生理泪水却涌了出来。
她在俞青兴奋的眼瞳里看到了双眼晶莹,楚楚可怜的自己。
巨大的,酸涩的愤怒在体内搅动。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她现在还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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