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却早已不在。
忘生问他:“先生,这是谁送给你的?”
沈怀霜拆下那段情愿咒,缠在自己指节上:“一个故人。”
忘生:“那他一定对先生来说很重要了?”
沈怀霜回首,指节上的红带荡漾着,像谁当年系在头上的发带,他听着红带猎猎,答:“他很重要。”
沈怀霜御剑到了幻境深处,走向了两处世界的边界。
天际破开一道缝隙。
初入世,他发觉自己是飘荡的,没有道体,但他又不是虚空的。
他飘荡在天际,足底下是他熟悉的崐仑。
崐仑琼玉峰上,红云树如彩霞盛开,弟子跨步上了千万道台阶,走过系满红带的古树。沈怀霜浮空在天际,看到了长道下迎面而来的两个女子。
阿娜身上还是那身苗疆的打扮,她走起路来,伴随一阵铃音,额上银饰明亮。从前在迷雾幻境中有幸认识了钟煜的阿娜,如今也在中原闻名了,她擅长练`蛊,也尤其爱往崐仑跑。
“师姐,师姐,你那么喜欢灵兽,我给你带了一只西域的小狐狸过来。”素心在前面走,阿娜在后面晃着铃铛追。
“晚上,你陪我一起去看那只小狼吧,它不是你们小师叔带回来的那只,倒是被养得很好!”
女子笑声洒落间,沈怀霜又从崐仑山头走过,绕过前厅,他看到了那几个师兄在那里喝茶。
道坛上,宋剑心和宋仁心在下棋,他们好像又因为一步之差开始争得面红耳赤,吵这一架还不算,指指点点之余,各自背上兵器又开始动了起来。
刀剑与医典相撞,金光频频爆发。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
“狗娘养的!你骂谁?早该让师弟教我几招削你!”
他们打了起来,把掌门师兄的茶杯泼开。
掌门低头,懊恼捂头,失语地拂了拂落在膝上的茶叶。
沈怀霜看着笑了好一会儿,他悄然从他们身边穿过,也回大赵看了一圈,经停过时他好像有意避开一些地方,背上的忘生剑好像也陷入了缄默。
他又拍了拍身后的忘生剑,淡然答:“没事。”
沈怀霜回到了从前和钟煜住过大半年的房子,住户已然变成了一对夫妻,小孩梳着总角,吹着手里的风车,追着底下的黄狗和母鸡跑。夏天用的水车在缓缓轮转,妇人和丈夫在门槛上倚靠,撒了一把稻谷,抬头时相视一笑。
这一看就到了夜里。
沈怀霜望向天际,他找到了头顶上的北斗和天狼星,追着方向,到了莱阳的地界。
他来时很小心,穿过重重的高楼,踏足在地上,没走几步,他回首就看到钟煜坐在台阶上。
庭院前,清冷的月光洒落满地。
钟煜身侧有一个银色的香炉,香炉上没有烟,只有一只银勺落在香炉鼎上。
香炉是沈怀霜用过的香炉,焚尽的正是安息香。
钟煜转动着手里的勾玉,抬头望着庭院,那枚勾玉落在他掌中,他转了好久,不知道在看什么,沉思间,他眉宇好像总有化不去的愁绪,哪怕面容还如当年英挺硬朗,却又什么不同了。
自沈怀霜离开之后,好像所有人都在往前。
只有钟煜被留在了原地。
看到三年不见的人,沈怀霜心口像被钝器撞了一下,痛意刻在了他骨子里,又蔓延到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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