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邓云看见皇帝这身装扮,神色有些怪异,因为他手中拿的,是汤固案的处决名单。
皇帝打开折子,厚厚一叠名单,全都是涉案人员。
皇帝未下批注,只将折子留下,叫邓云先走了。邓云心里猜测,难道是因为陛下刚刚礼佛回来,不忍造杀孽?
宋檀将奏折整理好放在皇帝左手边,皇帝打眼一扫,第一本就是沈籍的折子。他还没有放弃,在皇帝未下处决命令之前,几乎每天都上奏折。
皇帝看向宋檀,宋檀站在一边,在研墨。
“你觉得汤固案的一众党羽,是应该从重发落还是放他们一条生路?”
宋檀抬头,看见皇帝望着他。
他束手站在皇帝身边,有些惊讶,“奴婢只是个宫人,如何敢妄议朝事?”
“汤固案举国瞩目,上到王公大臣下到贩夫走卒,人人都在谈论,朕想听听你的看法。”皇帝姿态随意地抽出沈籍的奏折,上面的话他已经很熟悉了,“朕恕你无罪,随意说罢。”
宋檀的目光落在皇帝手中,沈籍的奏折上,他没有思考太久,不敢让皇帝等着。
“奴婢斗胆,汤固案中牵扯到的人数众多,大约总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宋檀看着那封奏折,浑然不觉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们是举国选拔出的人才,若为小吏,则一街一坊安宁,若为知县,则一县之地安宁,就这样将他们杀了,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皇帝沉吟片刻,道:“你说的,不无道理。”
宋檀眼睛一亮,他觉得自己可能帮到了沈籍。
“可是要如何分辨谁是出淤泥而不染,谁是鱼目混珠呢?”皇帝今日仿佛很有耐心,“朕不是一县一吏,朕要对全天下的人负责。你可知道党争为朝堂第一毒瘤,官员不再想着如何改善民生,为君解忧,只想着结党营私,党同伐异。千里马算什么,挡了路的,就是圣人也杀得。党争带给天下人的危害,不亚于战乱。”
皇帝的神色并不激愤,甚至是淡然的,“所以朕一定要杀了这些人,朕要让旁观的人看清楚,记心里,刻骨铭心,不敢再犯。”
畏惧总比道理有用,宋檀在宫里,最明白这句话。
他无法反驳皇帝,沈籍看到的是一人一家,皇帝看到的却与他全然不同。那些个人的悲剧与不公只是一粒轻飘飘的尘埃,并不被当权者在意。
宋檀无话可说了,皇帝合上沈籍的奏折,将它扔在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些话都是谁教给你的?”
宋檀一愣,面上的血色唰地退了个干净,他立刻跪下,道:“没有人教我,是奴婢僭越了。”
皇帝盯着宋檀看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了一声,叫他起来。
宋檀嗓子发紧,他战战兢兢地站起身。
“不用这么害怕,朕说过了,恕你无罪。”皇帝这么说着,却不再看他,摆手让他下去。
宋檀埋着头俯身行礼,从皇帝身边退下,一步步退出太极殿。
他心里知道,自己没能帮到沈籍,还闯了大祸。
第7章
天色暗下来,夜色笼罩紫禁城,宋檀走在长长的宫道上,紧皱着的眉头透露着他此时的压力。
宋檀没有回自己的屋子,直接去找了夏明义。
推门进去的时候,宋檀才发现夏明义房间里有人,那人坐在八仙桌边喝茶,正是邓云。
宋檀微愣,夏明义皱起眉,训斥道:“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宋檀嘴角嗫嚅几下,看着邓云,没有说话。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