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云带来两个消息,一是皇后于坤宁宫脱簪待罪,为其父求情,二是汤大人摔倒在宫门口。
皇帝对邓云所说的第一件事充耳不闻,只道:“夏日天热,汤阁老年纪大了,一时站不住也是有的。”
他想了一想,轻描淡写道:“送壶加了冰的美酒过去,再找个太医给他看看。”
在这沁着凉意的太极殿里,夏明义还跪着,脸上的汗水流到眼睛里,哲得眼睛疼。那赐酒两个字像柄利剑,摇摇欲坠地悬在夏明义头顶。
皇帝的目光重新落在夏明义身上,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芙蓉玉,好像一下一下敲在夏明义心上。
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置夏明义,夏明义的生和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恰在此时,皇帝的余光中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穿着元青色的纻丝蟒纱,他来奉茶,修长如玉的手指端着上等的瓷器,把茶放在御案上的时候,一丝动静都没有。他放下茶,随后站在一边,低着头,尽量压低存在感。
他是宋檀,夏明义的徒弟。
“当啷”一声,皇帝把芙蓉玉把件扔到桌上,淡声道:“我记得,你的年纪跟汤阁老差不多。”
夏明义忙道:“奴婢丁癸年生人,比汤阁老大两岁。”
“年纪大了,就不要太劳累。”皇帝道:“把东厂给邓云,你,就让你那些徒弟徒孙孝敬着你,安享晚年吧。”
夏明义一颗心重重地落了回去,他慢慢吐出一口气,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夏明义谢了恩,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邓云忙过来扶他,态度很谦卑。
夏明义看了邓云一眼,借着他的力站起来后,便立刻松开了他的手。
出了太极殿,一股热浪袭来,夏明义站直了身子,浑身上下已经汗湿透了。
邓云从后面跟上来扶着夏明义,亲亲热热地叫道:“干爹,儿子扶您。”
夏明义看了眼邓云,淡淡地笑了笑,“你好生在御前伺候吧,我不用你。”
邓云被拒绝了,倒也不生气,他看着夏明义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皇帝眼里容不得沙子,他本来以为夏明义必死无疑了,没想到这样的境地都能让他捡回一条命。
邓云转身,迎面撞见宋檀从殿里出来。宋檀抄着手,看见他笑着拱手,“邓公公大喜,恭贺邓公公执掌东厂微博捡糖吃吃看。”
邓云摆摆手,笑问:“往哪里去?”
宋檀便道:“陛下让我给皇后娘娘传口谕。”
这不是什么好差事,邓云笑道:“快去吧,不要误了陛下的事。”
宋檀应声,走下阶陛,赶上前头的夏明义。宋檀扶着夏明义,夏明义没有拒绝,师徒两个在太阳底下并肩走。
夏明义这么多徒子徒孙里,宋檀不是品阶最高的,但却是最得宠爱的。
邓云看着两个人一道离去,轻嗤了一声。
坤宁宫前面的一块空地上跪满了人,皇后一身素服,不饰簪环,迎着太阳跪在殿前。烈日当空,皇后脸上泛着晒出的潮红,额上细密地沁着汗珠,鬓发都湿了。
宋檀避开皇后跪着的方位,站在她身侧,道:“陛下口谕,后宫不可俾预政事是祖训。皇后母仪天下,不可失了身份。”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心惊胆战,但皇后不见一丝惶然之色,她仰起头,毒烈的日头晒得她两眼昏花,“本宫的父亲呢?”
宋檀不答,只低声劝道:“殿下起身吧,陛下说的明白,殿下再跪下去,就是与陛下作对了。”
皇后惨淡地笑了笑,“我还怕与他作对吗?这皇后的宝座我还能坐几天。”
大宫女竹秋神色惶恐,“殿下。”
皇后仍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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