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鹤永夜还在稳稳开着车,仿佛没有感受到匕首的存在。
车辆从街边的道路拐弯,转入一条更宽敞的大道之中,今鹤永夜才看向犹如阴影般出现在他身后的男人。
在车内偏暗的光线下,那双幽绿的眼睛犹如噬人的凶兽,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猎物,像是在思考该从哪个角度入口。
然而在今鹤永夜转头的时候,紧紧贴在他脖颈上的匕首就已划破他的皮肤,一丝红色的细线陡然从颈侧冒出,就在琴酒的视线落到那上面的瞬间,今鹤永夜猛地踩下刹车。
面包车的车顶较高,但对琴酒来说依旧很难活动得开,在侧头的一瞬间,今鹤永夜已看清他是半跪在车内,哪怕突然刹车的惯性也很难让他失去平衡,所以在踩下刹车的同时,今鹤永夜的手飞快伸向座椅侧面。
调节椅背高低的按钮被按下,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今鹤永夜的身体就随着椅背倒了下去,原本架在他脖颈上的匕首空出了少许缝隙,他把手抬起来,用力往前方一抓,琴酒攥着匕首的手臂被他抓住推远了些许。
他微微曲起膝盖,没等他压着琴酒的手臂往膝上撞,就听到身侧传来咔哒一声,一把手枪在座椅调低的间隙,同样利用那股力道,迅速完成滑动上膛,漆黑的枪口抵住了他的脑袋。
冰冷的触感从太阳穴上传来,今鹤永夜不管不顾,直接松开一只手抓住银色的枪管,只听砰的一声,尖锐的声响从耳侧响起,琴酒毫不犹豫开了枪!
手掌下的枪管在刹那间变得滚烫,灼热的触感与侧脸的痛楚同时传递过来,子弹擦着今鹤永夜的脸颊飞向窗户,在车窗的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弹孔,周围的玻璃裂开如蛛网一般的纹路。
如果不是今鹤永夜当机立断将枪管推开,现在那个弹孔就应该出现在他的脑袋上了。
一枪没中,琴酒立即手里的枪撤回,然而今鹤永夜也没松开变得烫手的枪管。
驾驶座的按钮早就被他按到了最底下,此时座椅的位置也调到了最低,藏在座椅后方的琴酒不得不往后退了些许,今鹤永夜却不肯放手,紧紧抓着那支枪,以此为依托迅速坐起,同时身体向后旋转,刚才曲起的腿也在瞬间伸直,朝后方的琴酒踢了过去。
如果这一脚踢实了,琴酒的脑袋砸在车窗上,恐怕会裂开比之前更大的纹路。
这时又是“砰!”的一声,玻璃再度碎裂的声音响起,琴酒身体往后仰,避开他踢过来的那条腿的同时,身体撞在了后座的座位上。
他在银发下的眼眸冷沉而幽暗,犹如深潭一般,令人浑身泛起了凉意。
哪怕今鹤永夜手里抓着烫手至极的枪管,也被他看得一个激灵。
琴酒开第二枪是为了用枪管发热的高温逼今鹤永夜放手,只在那一瞬间,他就能完成夺枪、后撤到安全范围的举动。
然而他没有料到,即使温度再高今鹤永夜也没有松手,只耽误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就错过了最佳躲避路线,只能往后仰倒
在后座上,避开今鹤永夜踢过来的那一脚。
他手里的枪已经被今鹤永夜夺走,他的眼神中却丝毫不见气恼,反而比之前更凶戾,仿佛只要对上他的视线,就会被他眼里的杀意灼穿一般。
枪管烧出来的高温与强烈的危机感同时袭来,今鹤永夜迅速缩回脚,这时他的眼前一阵寒光闪过,他不禁把手推向车门,身体从驾驶座扑了出去。
阴冷的杀意如影随形地跟上来,他把枪换到左手,飞快朝驾驶座的门口开了一枪。
就在这时,一抹寒光如闪电般穿过空气,对准他的手腕飞来,他不得不把手移开些许,预计飞向车门的子弹也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咣当一下打在了刚推开的车门上。
一道黑影如地狱修罗般从车内冒出,凶狠地抓向今鹤永夜的手腕。
剧痛袭来,今鹤永夜手指不受控制地一颤,手心顿空,他手里的枪已经被琴酒抢走了。
琴酒膝盖狠狠顶在他的腹部,将他的身体压在地面上,今鹤永夜抓住身旁的匕首,那把匕首被扔出来的时候,力道大得深深扎进了水泥地面,他把匕首拔出,正要刺向琴酒的大腿,手腕上又是一阵剧痛,琴酒手指狠狠掐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力气比今鹤永夜更大,知道今鹤永夜不可能挣开他的手,他便越发用力,今鹤永夜手指发颤,却仍然紧紧握住那把匕首不肯松开。
琴酒眼神一冷,今鹤永夜却是支起身体,在他说出话之前,出手如电,用另一只手迅速扣住了琴酒的脖颈。
刚抓过枪管的手心仍旧灼热,与琴酒近乎冰冷的皮肤贴在一起,似乎撕开了某种假面一般,在那皮肤下的血液迅速变得滚烫,琴酒面色狠厉,手中的枪立即瞄准了今鹤永夜的眉心。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今鹤永夜如有预料般的松开了扣住他脖颈的那只手,反手抓向枪支上方,将枪管最上方的套筒往后推,同时手指弹开了位于枪支侧面的旋钮,再一拉套筒,上方最外层的保护瞬间被他拆卸下来,露出了里面的弹膛。
他再将凹凸不平的套筒往弹膛里一别,针簧连带着里面的击针一同飞出,只剩下藏在最下方的发射管,一把枪眨眼就被他拆开了一半,哪怕琴酒也是脸色一变。
弹簧和击针落地的金属声清脆又刺耳,与此同时在眼前亮起的还有一抹幽冷的银光,今鹤永夜将紧紧攥在手里的匕首弹起,当琴酒感受到被自己扣住的那只手出现异动时已经晚了。
今鹤永夜甩开手中刚拆下来的套筒,一把抓住飞过来的匕首,往琴酒的手上一划。
一道血线飞起,那把匕首明明是冷的,却好像沾染了手心滚烫的温度一般,让琴酒的手背迅速变烫。
整齐的切口从他手腕微微突起的地方冒了出来,鲜血顺着切口流到手背之上,琴酒仿佛感受不到痛楚般,膝盖用力往下一按。
地上的人顿时发出抽气声,下一瞬却是用匕首毫不留情地指向了琴酒的喉咙。
锋利的刀尖悬停在他的喉结下方,只要再近一点点,就能切开
琴酒的喉咙。
琴酒本能地想要用只剩下空壳的枪身隔开那把匕首,最后却是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看向地上的白发年轻人,对方轻佻的眉眼沉淀下来,眉宇间难得显出几分锐利,在那双暗红的眼眸深处,隐隐还能看出些许怒火,像是动了真格一般。
琴酒忍不住发出一声冷嗤。
他和这人交手两次,不是被对方的障眼法戏弄,就是被对方的药物设计,用尽了百般手段,就是为了避免和他正面交手。
直到此时此刻,把他逼到了绝境,他才肯显露出真正的实力。
被瞬间弹飞出去的枪支零件,切开他手腕那一刹那的轻灵迅捷——如果不是琴酒反应迅速,此时他流血的就不是手背上方,而是位于另一侧的大动脉了。
望着地上的人,琴酒语气越发冰冷和讽刺:“就那么怕我发现你?”
听出他话里的嘲讽,白发年轻人眉头一挑,忍不住回道:“你要是被狗咬过,你也会怕的。”
还在嘴硬,琴酒另一只手还紧紧攥住对方的手腕,他的手指蓦地收紧,像是要把对方的手腕折断一般,对方终于皱起眉头,不再牙尖嘴利。
然而悬停在琴酒面前的匕首却是往前一递,直接抵住了琴酒的喉咙。
锋利的匕首散发着寒气,刃口处刚刚才切开了琴酒的手腕,却是没有一点血迹残留,只有像是吸食了血液而越发清亮的刃身,仿佛只需轻轻一动,就能夺走一条性命。
琴酒却是看也不看,仍然压着地上的白发年轻人,既不让他起身,也不肯松开他的手腕。
对方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在对上他幽沉的眼神瞬间闭上了嘴。
琴酒面色冷沉,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正是因为问题太多,反而让他不知道要先问哪个更好。
也许一个答案也得不到。
这才是让他最气恼的地方,因为除了死,他似乎没有任何能够恫吓眼前这人的地方,他的那些用于审问叛徒的手段,在对方身上也不会起到丝毫作用,反而会引来对方的嘲笑。
——“原来你对我这么感兴趣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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