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在江南时,这人就总是这么一副样子,端方内敛,公子如玉,在她面前永远称得上好脾气,有求必应,但大多时候,她总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那时候只以为他像无欲无求的一尊佛,如今看来,分明是从小被世家大族的规矩和官场争斗,磋磨成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
她神色怔怔然地看着容淮安,目光触及他清凉无波的凤眼,却又觉得有哪不一样了。
她看了半晌,略微有些明白了。
是疏离。
他如今看她的样子,与看父皇,看皇兄,甚至那日看谢明哲的时候,都没什么差别。
比之江南,多了几分疏离感。
一句带着恼意的“那你要如何”到了嘴边,她忽然怔怔地说不出了。
屋内安安静静的,容淮安似乎没察觉到她周身气息的变化,一直低着头翻那本不知道已经被他翻了多少遍的书。
良久,直到屋外有人打破了这沉默。
“已到辰时,公主与太傅可用膳?”
“不用——”
“传膳吧。”
谢明蕴的话说到一半被容淮安拦住。
她噎了一下,回头看着坐在桌案边的容淮安。
“本宫以为太傅来的这么早,是早早就用过膳了呢。”
“臣是为公主考虑,忧心公主饿着肚子。”
容淮安跟着温声接话,似乎方才的别扭与争执都不曾存在一样。
忧心她饿?
从今日卯时到现在,她气都被容淮安气饱了。
“太傅要用就请回容府用吧,本宫这公主府招待不起太傅这尊大佛。”
她往后倚了倚,靠在椅子上,一边懒散地说道。
容淮安扬眉,作势要往外走。
“公主既然如此说,臣自然也不能勉强,不如就入太子府,或者皇宫去向皇上讨一口饭,想来皇上与太子殿下,都是极愿意留臣用早膳的。”
谢明蕴刚合上的眼猛地睁开,看着容淮安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去,额角突突地跳,终于是在他脚踏过门槛的刹那猛地站起来。
“传膳。”
容淮安同时停住了步子,回头施施然看向谢明蕴。
“多谢公主。”
二人一同去前厅用了膳。
吃过早饭,谢明蕴的心情也算好了些,脚步轻快地进了书房,一眼瞧见坐在桌案前的容淮安,心中又蒙上一层阴霾。
也不知道皇兄怎么就这么凑巧地找上了容淮安做她的太傅。
一边腹诽着,她一边又坐到了屋子中间的桌前,与容淮安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容淮安看着她落座,低头又瞧了一眼手中的宣纸,道。
“公主坐过来些,到了该教习的时候了。”
谢明蕴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才撑着椅子站起身,往前走去。
走到了桌案前,她才发现这屋子里只摆了两把椅子,另一把就离在容淮安半尺的地方,她若是坐过去,二人之间也不过就隔了几寸。
这样近的距离……
谢明蕴忽然停住步子,有些踌躇。
“怎么?不敢坐?”
容淮安抬头瞥了她一眼。
“谁说本宫不敢。”
这一句话却是把谢明蕴的纠结都打散了,她往前跨了一步,落座在椅子上。
这人身上清雅的气息瞬间逼近,自然地从身后探过来。
“你干什么?”
谢明蕴一回头,瞥见容淮安俊美清润的侧脸,不自觉有些慌神,下意识地去推他。
手伸到一半,却见容淮安身子越过她,往前探头拿了一根朱笔在手中,继而缓缓坐了回去。
注意到她的动作,容淮安扬眉。
“公主以为我要做什么?”
谢明蕴顿时闹了个红脸,抿紧唇没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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