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新的学期开始,世界正式进入名为春的季节。
樱花在城市各处慢慢坠落,像是一场粉色的细雨,在浪漫的绯色氛围下,少男少女们春心萌动,开始了他们的青春期。
能够真正得偿所愿的人只在少数,所以许多爱意无人问津,大把大把旺盛的精力无处安放,课时又清闲,于是几个学校联合起来,说要进行一场联合竞演。
绘梨所在的学校运动社团的成绩斐然,但在文化祭之类的场合上,却一直都表现得不太出彩。戏剧社铆足了劲花费了大量的经费,决心要在今年一雪前耻。
她们的信心就是绘梨。
“欸?我真的可以吗?”
忽然被邀请出演戏剧,还是绝对的女主角,绘梨有点忐忑。
她不会演戏,学东西也很缓慢,很怕会拖累大家的脚步,因此一连拒绝了好几次。
但戏剧社的同学们锲而不舍,终于用‘为学校出战’、‘代表学校征服世界拿下第一名’之类的大义打动了她,让她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
“罗密欧与朱丽叶……”
这是莎翁笔下非常经典的一个爱情故事。两个相爱的人因为家族阻拦而不能相拥,女主角朱丽叶设计自己假死,想要与心爱的人远走高飞,但男主角罗密欧误认为朱丽叶真的死去,于是万念俱灰,在她的身体旁边自尽。
醒来后的朱丽叶无法接受这个局面,也自尽倒在爱人身旁。
看完剧本,绘梨有点难过,又想到了神子大人。
她感到有点不安,于是抱出怀里的小悟盆栽看了看。
小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又在生气,用小屁股对着她。
“怎么了呀。”
把花盆转过来,绘梨摸摸它的小脑袋:“喜欢小悟哦,全世界第二喜欢。”
小家伙指指剧本,又瞪瞪她,鼓着脸,把本来就圆滚滚的脸颊鼓得更加圆了。
她哄了好一会,又亲亲它的脑袋,小家伙才抱住她的手指啃啃,表示勉勉强强原谅她了。
好可爱。
可能是看剧本的时间大部分都用来和小悟盆栽玩耍了的缘故,和男主角一起排练的时候,绘梨始终都找不到状态。
所以排练中止,为了能让他们快速拉进关系,相处得更加融洽,戏剧社特地为男女主角安排了一场晚餐。
地点是非常浪漫的西餐厅,桌子上点着漂亮的蜡烛,对座的男同学十分帅气,举止也礼貌绅士,但绘梨却感觉有点尴尬。
因为神子大人、哥哥和杰就坐在她的邻座。
他们是在她坐下以后忽然出现的,没有和她打招呼,就好像只是巧合偶遇。
绘梨往那边看了看,只有哥哥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就只是来看看,让她不要操心自己。
另外两个前·男同学根本不理她,表现得就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绘梨只好把心思放回晚餐上面。
这里的上菜动作不慢(),牛排上来的时候?[()]?『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对面的男同学表示他力气大,切牛排这种事情交给他。
绘梨刚刚把自己的牛排推过去,就听见邻座也响起了滋啦滋啦刀子磨肉的动静。
“杰也听说过的吧。”
白发少年撇撇嘴,像是在拿餐刀锯木头,咯吱咯吱的:“装模作样的绅士男实际上轻浮得要死,是最容易出.轨的一类群体,因为他们对谁都温柔体贴来者不拒。”
“好像是有这个说法呢。”
黑发少年摸摸下巴,笑了笑:“尤其是在西餐厅,还没确定交往的情况下就帮女孩子切牛排什么的……嗯,这种轻浮的家伙,刀叉上估计沾着数不清的口水吧?真恶心。”
正在帮她切牛排的男同学:“……”
绘梨:……QAQ
忽然感觉不想吃了呢。
男同学看了看她的脸色,连忙叫来服务员给她重新点了一份,然后表示自己的胃口很大,吃两份牛排也完全不在话下。
“呵。”
绘梨还没来得及说话,隔壁桌又传来了不屑的笑声,五条悟抬手,语调拔高:“来十份吧,勉勉强强先吃个三分饱好了。”
“……”神子大人在干什么?
这又不是大胃王比赛。
绘梨没忍住往那边看了看,然后立即被瞪了回来。
好可怕……
气氛古古怪怪,还好对面的男同学很会聊天,接着又和她说起上一场篮球赛遇见了有名的帝光中学。
邻座的两个再次大声交谈起来。
“篮球啊——那种东西说到底有技术难度吗?好像老子八岁就能三百米投篮了吧,杰你呢?”
“唔,那种运动啊,因为稍微用点力就会砸坏篮筐,所以不是很感兴趣呢。”
三百米投篮……什么东西啊,吹牛也得有个限度吧。
男同学的话顿住,脸色变得有点不好看,终于意识到邻座的几个家伙是特地来捣乱的。
他往那边看了一眼,看见那边三个不管哪个都是一拳能把自己揍趴下的样子,又抿抿唇把脑袋转了回来。
“待会我们去周围逛逛吧?”
好不容易才能有和暗恋的绘梨同学一同用餐的机会,他不想这么早就回家。
“好呀。”好好的晚餐都被神子大人破坏了,绘梨心里也有点愧疚,于是点点脑袋答应下来。
隔壁桌的人不说话了,一黑一白撑着下巴盯着她看,气氛显得有点可怕。
她缩了缩脖子,加快了进食的速度,然后吃完晚餐走到餐厅门口,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就被哥哥捏住了后颈。
壮硕得过了头的男人盯着她的男同学看,像是在评估什么,半秒以后露出一个充满攻击性和轻视的笑。
“……这是我哥哥。”
绘梨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就被拎回了家。
客厅里,五条悟坐在她对面,冷着脸盯着她看,哥哥抱着胸站在她的旁
() 边,也不说话,夏油杰抬手撑着下巴,看起来是三个人里面最温和的一个。
所以她往那边躲了躲,问:“怎么了呀?”
“嘛。”
夏油杰把坏人的头衔往对面两个推:“悟的话,在因为绘梨和别人吃烛光晚餐约会而生气哦?哥哥的话,大概是觉得你的眼光不怎么样,害怕你被烂东西拐走吧。”
“欸?”
她这才知道他们今天晚上忽然出现在西餐厅捣乱的理由。
“我没有在约会呀,那是工作。”
……工作?
她第一次提到这个词汇,就连小海胆也看了过来。
“哈?”
听完了事情的始末,五条悟是反应最大的那一个:“没搞错吧?要和别人去演什么爱情剧?”
他臭着脸,语气也又急又躁:“嘛,现在为了找感觉要一起约会吃什么烛光晚餐,接下来是不是要练习怎么接吻啊?我记得我好像还没死?”
绘梨抿抿唇,露出有点委屈的表情,甚尔低头看了她一眼,脸色立即冷了下来。
“你是以什么立场在说这种话。”
他挡在妹妹面前,看向五条悟:“她要和什么人做什么事情,这是她的自由,关你什么事?”
“嚯。”
少年笑了笑:“那老子和她说话,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啊。”
完蛋了。
哥哥和神子大人好像吵起来了……绘梨想了想,抱住哥哥,又探出脑袋看着神子大人。
“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说:“这是绘梨想做的事情……如果成功了的话,绘梨会很开心的,所以不管是哥哥也好,神子大人也好,都不要生绘梨的气,可以吗?”
伏黑甚尔低头看了看腰间的手:“我没在生气。”
“嘛。”五条悟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但绘梨知道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于是她又开心起来,兴冲冲地跑进了卧室。
她一走,客厅的氛围又立即沉落下来。
五条悟掀眸看向伏黑甚尔。
“说你啊。”
少年的语气带着轻蔑和不耐:“老子差不多忍耐到极点了哦。”
“是吗。”
伏黑甚尔点点头:“然后呢。”
他们看着对方,清楚地意识到这辈子都无法与对方和平共处。
这是不可调节的矛盾,谁也不会后退一步。于是杀意在眼中浮现,近处的空气都扭曲起来,地板迸裂,空气中好像藏了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直到她推开卧室的门。
今年生日收到了同学很多礼物,其中就有很华丽的中世纪风格小洋裙,现在想来,可能戏剧社的同学们早有预谋。
她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有点不安,眨眨眼睛看向他们,还慢吞吞转了一圈。
“好看吗?”
怎么会不好看。
要先满足她的期待,
于是火山暂时平息下来。
不知道这样薄弱的冰面还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这样表面的平静还能延续多久。
那些积攒下来的,从来没有被好好解决的问题总有一天会爆发,但不是现在。
因为现在,得到肯定和夸赞的少女正开心地笑起来,夕阳被百叶窗折射出画一样的光影,她站在其中,美好得不像是人间所有。
心也跟着变得平和宁静,空气里带着可口的甜味,他们坐在她的身边,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样,陪她一起看关于戏剧的电影。
第二天,因为昨天的尴尬事件,绘梨和男同学的排练更加不顺畅了,哪怕是最初相遇的场景也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绘梨是不喜欢佐藤前辈吗?”
戏剧社的社长凑到她身边,小声悄悄说,可以为了她更换男主角,一直到她满意为止。
她摇摇脑袋,说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可能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好一些。
她的话刚说完,白发少年就敲敲门走了进来。
他像是特地打扮过,显得矜贵极了,手里提着小点心,摘掉墨镜朝她笑:“来接你放学哦。”
绘梨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慌张,连忙把排练时男同学替她戴上的手链摘了下来。
五条悟看了那条手链一眼,笑嘻嘻的:“怎么样呀,排练得还顺利吗?”
说是接她放学,但其实社团活动还要一段时间才结束,于是五条悟和同学们聊了起来。
在他有意为之的时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讨厌他,绘梨的注意力全部都被他带来的点心吸引走,没太注意他们说了什么。
直到听见同学们激动地大喊着“罗密欧非您莫属”,她才慢吞吞抬起脑袋。
“绘梨!”
见她看过来,同学们语气激动地劝她:“既然你和佐藤同学找不对感觉,不如就和五条君试一试吧!”
“欸?”
绘梨看了看神子大人,又看了看旁边脸色不太好看的佐藤前辈,刚想说话,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好啦好啦,谢谢大家的邀请,毕竟老子被推举上来也是实至名归的事情对吧!”
五条悟挥挥手:“人我就先接回去了,明天见~”
没有被带回家。
神子大人说着现在他是男主角了,所以她理所当然也应该帮他找找感觉,和他去吃烛光晚餐。
在东京最高的大楼,少年订了最贵的包间,耳边是浪漫舒缓的钢琴曲,眼前是昏暗暧.昧的烛火。
神子大人坐在对面朝她笑,问她有没有坠入爱河的感觉。
她手指颤了颤,低下头不敢看他。
从排练到真正上台,后来的一切都显得顺利极了。
宴会上的惊鸿一瞥,一见钟情;在窗前呼唤爱人的名字,爱人正好也在底下看她;在教堂偷偷举办婚礼,许下誓言然后接吻……
然后剧情急转直下,家族矛盾爆发,他们
被迫分离。
在神父的帮助下,她吞下了假死的毒药,误以为爱人真正死去的少年崩溃自尽,醒来后的少女无法接受爱人的死亡,选择和他一同离去。
灯光渐隐,他们两个躺在舞台上,听着最后的谢幕词,紧紧靠在一起。
她哭得泣不成声,还没从戏里走出来,少年朝她眨了眨眼睛,用气音说:“是假的啦。”
直到下了台,直到被同学们贺喜,绘梨还是完全没有办法缓过来。
“不要那样……”
她紧紧抱住神子大人,像是一株即将枯死的小藤蔓,拼命地汲取着养分和安全感。
“就算绘梨死掉,神子大人也不可以死掉,不要那样……求您了。”
“拿你怎么办才好啊。”
少年摸摸她的脑袋,把她带到更衣室里面,低头看着她,笑:“排练的时候也没哭得这么厉害吧,都是假的嘛,老子现在不是还好好在你面前吗?心脏还在跳没错吧。”
但排练和真正上台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环境灯光音乐一切的一切都在让她觉得那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求您了,答应绘梨吧。”
出不了戏的少女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就算绘梨死掉,神子大人也不可以殉情,不要殉情……”
“唔嗯。”
五条悟摸摸下巴,潜意识里认为不能轻易答应这件事。
所以他看着她笑,语气尽量轻松:“殉情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浪漫的事情哦。戏里的他们两个为了彼此殉情,所以这份恋情就永远保留了下来,会一直不断地被人记起,心意也会在死后传达的。”
她的哭声停顿了一会,像是在消化他的话,好一会又用力抱住他:“可是绘梨会难过的。”
“哪怕去了天上,也会好难过好难过,永远也不要原谅神子大人……”
“拿你没办法呐。”
五条悟捧起她的脸,看着她:“小声一点哦,待会会有人过来。”
说着,他低头吻她。
哭和呜咽混在一起,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少女大脑空白,戏剧残余的悲伤和此时此刻的快.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渐渐迷失,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少年一顿,低头问她:“喜欢?”
“呜嗯……嗯、喜欢。”
她好像暂时没有清楚戏剧和现实的区别,抬眸看着他,目光里满是爱意:“永永远远爱着您……”
因为看起来实在是太可口。
所以稍微做得有点过火了。
她哭着往后躲,又被他咬住耳朵哄,说小悟要坏掉了之类的话,这孩子一向是他说什么就信什么,为了救可怜小悟盆栽的性命,只好含着眼泪委屈巴巴咬住自己的裙摆。
外面响起脚步声,少女睁大眼睛,拼命把哭声吞咽回去,生怕下一秒别人就掀起帘子进来,根本不知道少年已经提前设下了单方面简易的[帐]。
实在是有点……兴奋
得过了头。
想看见她更可爱的样子,想听她更加可爱的哭声,于是稍微没有控制好自己,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几近崩溃,连话都说不清楚,双腿软软地垂着,一副被弄坏了的样子。
感受到他的目光,少女轻轻抖起来,小声呜咽着求饶:“要坏掉了……求求您……”
但这还只是一根手指而已。
少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忍耐得青筋暴起,见她哭得实在可怜,才叹气把她抱进怀里,摸摸她的脑袋安抚她:“做得很好哦,很可爱。”
“呜呜……”
她伏在他的肩膀上,傻乎乎地天真地问:“那、那小悟不会坏掉了吧?”
听见少年小声说了一句脏话,然后又低头吻过来。
那天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看见神子大人会很害羞,再也没有办法像是从前那样抱抱说喜欢了。光是看见他的手指,脸颊会红起来心脏会砰砰狂跳,因为实在是太超过了……
那天的感官好像已经刻进了她的身体她的脑海,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地拿饮料握冰淇淋甚至朝别人挑衅地竖中指,身体都会变得很奇怪。
完完全全出问题了……
即使对这种事情的概念再是模糊,绘梨也多多少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那天,他们究竟在随时会有人进来的更衣室里做了什么事情。
那种事是不对的。
但是她竟然不排斥也不讨厌,更加没办法因为这件事对神子大人真正地生气。
她变成了一个奇怪的坏孩子。
这让她无措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只好躲着他走,连日常的相处也少了起来。
“搞什么啊。”
白发少年像是在自家领地巡逻的大猫,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悠哉悠哉到处乱晃,总会在各种地方忽然出现把她捉住。
但是也同样害羞着呢。
脑子里的思想再怎么肮脏,表现得再怎么游刃有余,说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
在大人眼里不值一提甚至可以大大方方一同探讨的事情,放在这个时期的青少年身上,已经足以叫他们面红耳赤看着对方好半天,连话都说不出来。
手指至今好像还残留着触感。
看着她红红的脸,看着她害羞的样子,看着她像是小兔子一样躲着自己走,但实际上根本逃不出视野范围的笨蛋样子……
就会兴奋起来。
但是要稍微控制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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