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做什么?”鬼主声音低了几分,心中隐隐已经有所预感。
池惑:“当然是渡你的心魔。”
“苦海渡人,该有个了断了。”池惑顿了顿,又补充道。
听池惑这般说,他心里多少是有数的,所以原本刚到嘴边的质疑的话,又被他囫囵吞回肚子里。
是的,心魔再这样折腾下去,于他于祁忘都承受不住。
他一个新近嫁给人家做新嫁娘的,怎么能连自己的心魔都没办法摆平呢?
他不怕渡苦海,他只怕一件事——
鬼主帮着池惑一起打扫收拾,用平淡的语气问他:“祁忘,给我个准话,我会失去你吗?”
池惑动作微顿:“事在人为,我认为你不会。”
“你认为?”鬼
主扬眉。
“我总归不能把话说得太死,怕你认为我彻底逃不出你掌心,栽你手里了,就不珍惜我。”池惑用玩笑去掩盖此刻的沉重,化解小崽子的担心。
想了想,池惑又开口道:“到我问你了,池惑,你愿意像溪畔洗衣的那位妇人那样,花费数年、数十年、甚至更多的时间重复做一件事吗?”
他明明知道小崽子的答案,不用想也能知道,但他还是想听对方亲自说出口。
鬼主:“什么事呢?”
池惑:“等我。”
鬼主愣了愣,笑了:“你又在明知故问了。”
“你知道的,我愿意。”
“多久都可以,只要你肯回来。”
*
入夜,雪停,山寺枯林一片清明。
池惑整个下午都在山林间采集入冬的新鲜食材,打算亲自下厨,邀请秦南珂和萧过来院子里吃饭。
入乡随俗,池惑这顿备的菜都是斋菜。
萧过和秦南珂也没空手来,萧过拿了一坛偷偷自酿的雪竹酿,秦南珂也端来了自个儿采集山珍草药煲足火候的汤。
这会儿,萧过已经基本痊愈了,秦南珂眼睛上的白纱布也拆了下来,两人状况都得到了极大的好转。
池惑这趟来无涯海的最初目的,算是已经完成了。
萧过刚踏进院子,便看在院子里摆桌忙活的师弟和池郁,他当即愣了一下,随即眉花眼笑:“唷,今儿到底是什么好日子,该不会你们要在今晚、在这里举办合籍大典吧?”
萧过的语气半开玩笑又半真,他之所以这般问,是因为此时师弟和池道友都穿上了红衣,就如同那次他们初见池郁,在红水镇郊外的野山上,两人也是这般,穿着艳红的衣裳,像是刚从喜轿上下来的一对新人。
闻言,池惑和鬼主对视一眼,彼此笑了笑。
“大典就不办了,那些繁文缛节的玩意儿我们也不讲究,和师兄、秦公子一起吃顿饭,喝几杯酒和茶,我们热闹热闹就足够了。”
“哇,恭喜恭喜。”萧过笑得更欢喜了,忙过来拍拍师弟“新媳妇”的肩膀,“别担心,先前那些都是玩笑话,我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在身上,但等我们从无涯海出去,一定少不得给醉鸦楼的聘礼。”
鬼主笑:“师兄,你这么说,我可是期待上了。”
萧过哈哈笑了两声,过了会儿又觉得不大对劲:“话说,为何突然在今日…是不是有点仓促?”
池惑心无旁骛地端上碗筷:“其实,这顿饭也算辞行,明日,我们就要往西南去了。”
“什么?!你们这是急着要去干什么?”萧过怔住。
池惑莞尔,语气温和平静:“为我新娶的媳妇儿解决一点事情。”
说着他笑盈盈地朝鬼主看去,可这小崽子脸色微微沉着,没笑。
萧过还是一脸不解:“什么事情这般急,要不等我和秦公子这边完事了,我们一起去解决,多两个人手也好办事不是?”
池惑:“没关系,这事儿外人帮不来的。”
萧过用抱怨掩饰自己的担心:“怎么这样,你也不留着看看痊愈后的我和秦公子吗?”
池惑笑:“有即空法师在,你们没问题的。”
萧过极轻地叹了口气:“所以,你们是要到哪儿去?”
池惑:“苦海。”
听到「苦海」二字,院子内突然沉默下来。
因为太静了,落雪压断枯枝的声音便显得分外清晰。
池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从灶台上一样样把做好的斋菜拿出来,还掐了个决,让这些菜在寒冬院子里不至于凉掉。
鬼主则拢了拢袖子,为来客的酒盏里满上酒,笑道:“今日喝酒,算是破戒了。”
秦南珂:“萧道友酿这雪竹酿,不烈,似甜水。”
待池惑端好了菜,落座,秦南珂拿起的筷子又放,小心翼翼问他:“这一趟苦海之行,你们,还会回来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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