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偶尔忍不住怀疑,自己通过太岁石借尸还魂,扰乱了这个时间线的剧情,所作所为本身就破坏了因果,他和小崽子要经历的这遭劫难,是“罪有应得”吗?
假如…假如自己从未干涉?会更好吗…?
——不会的。
池惑很快就否定了刚才荒唐的假设,没有什么比原来被当棋子使更糟糕了,无论结局如何,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
池惑无奈地想,人啊,果然一旦有了在意的东西,就会变得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在喜欢上小崽子之前,他可不管这么多。
他看了眼身旁眉头轻拧的小崽子,发了会儿呆,而后抬起手,轻轻揉开了对方皱起的眉头。
小崽子也是,在喜欢上他之前,根本不会在意这么许多。
可这能怎么办呢?他们都没有回头路了,就算有,也不愿回头。
牵绊多了,是恼,是愁,却也是不悔。
*
无涯海里没有时间的流逝,自然也无所谓年月,这个冬天注定是漫长的。
这日,两人照例是一番酣畅淋漓后,许久不敢入定的鬼主在满足后闭目养神片刻,却不曾想,他难得地进入了深眠。
池惑本来是很困的,但他躺在枕边,想着日常都是小崽子守着他,这会小崽子好不容易睡着了,他守着对方才好,万一心魔又乘虚而入,他也好把人从梦魇里叫醒。
躺在鬼主身畔,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雪光,他用目光一点点描摹鬼主熟睡的轮廓。
那是曾经自己的脸,只有以“旁观者”的视角,他才能看到自己熟睡的模样,这样的体验确实新奇而独特。
池惑也通过与小崽子日夜的纠缠,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身体和欲望。
说实话,比他曾经预想的极限都要厉害许多。
果然,虽然情与欲并非总是相伴相生,但只有「情」和「念」才能催动真正的「欲」、极致的「欲」。
百无聊赖地思考着这些,睡梦中的鬼主突然喃喃发出声音。
小崽子难得安睡,竟然梦呓了。
此前小崽子多次偷听他的梦呓,拿那些只言片语来为难他,这一次倒是让他抓住了机会,以后可以拿小崽子的梦呓笑话他。
本着玩笑的心思,池惑凑近了听。
“弄错了…”鬼主好不容易被揉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因汗湿濡的睫毛轻颤,
发出低低的呓语。
池惑来了兴致,用手撑着脸颊轻声问他:“什么弄错了?()”
鬼主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天道书…的名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池惑微微扬眉,他以为小崽子早不在意天道书、更不在意上边所谓的正缘道侣名字了,好家伙,没想到这混小子竟然梦呓出声,看来日常没少想呢…
听他这么说,池惑的心立刻提了提,发现他也没有彻彻底底地了解“自己”。
“名字,怎么了?”池惑追问,所谓的天道书名字,指的自然是天道指认的正缘道侣。
鬼主:“是我自己…”
对方的梦呓意味不明,池惑心中却腾起难以言喻的预感,他下意识追问:“什么是你自己?”
鬼主:“天道书上的名字…是我自己…”
池惑的眼皮蓦然跳了跳,他局促地咽了口唾沫,手心紧张得发汗:“…你是说,天道书上显示的正缘道侣名字,是池惑?”
他又确认了一遍。
鬼主:“嗯…”
再之后,小崽子就睡熟了过去,不出声了。
池惑在原地僵了许久,才渐渐缓和过来,思维也随之快速转动——
看来,在自己对剧情线的干扰之下,「天道书」上的正缘道侣名字,已经变成了自己。
他的正缘道侣,真的就是他自己……
这究竟是天道无形中的安排,还是他对抗天道后获得的改变?
但无论是哪一种,于池惑而言,这都是他想要的结果。
池惑沉默良久,各种思绪纷至沓来,如一团找不到头绪的乱麻,纷繁复杂,缠得他太阳穴突突的疼。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沉甸甸的暮色中,一个灵感突然从池惑脑海里闪过——
“我即是我「道」,既有因,必有果。”
错误的道或许会白忙一场,正确的道绝不会无疾而终……
池惑反复喃喃自语,在通过与自己对话的方式去探索、确认。
上一世,他被剧情线设定牵着鼻子走,多情道是将他套住的枷锁。
但这一世,心道合一,所有答案都指向自己,说不定这才是「道」的正途。
赌一次好了。
既然选择权在自己手上,而不是被外力推着命运走,那么,他愿意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承担后果。
自己就是答案,自己就是自己的「道」。
这样就足够了。
一瞬间,池惑心中清明,对如何消解鬼主的心魔也有了初步计划。
翌日,池惑再度前往即空法师的客堂。
即空法师只看了他一眼,便全然明白过来:“看来施主想通透了。”
池惑微微一点头:“念是心魔,强制自己不去「念」,亦是心魔,这是个死路。”
即空法师:“阿弥陀佛。”
池惑开门见山道:“我来,是想求即空法师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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