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顾苏氏的劝阻戴上风帽便出了门,苏氏叫了几声没叫住,挺着大肚子又不方便去追,只得叹了口气转回了屋里。
眼见着两个时辰过去,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沈嫣还不见回来,苏氏急的在房中来回打转。
甘宁城不大,天气好的时候半个时辰都够走个来回了,何况周家离他们沈家就两刻钟的路程,就算是下着暴雪沈嫣也早该回来了。
好在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私塾今日提早散学了,沈鸣山已经回来,衣裳都没换灌了杯热茶便往外走,边走边对扒在窗边时不时打开窗缝往外瞧的苏氏道:“别总开窗,冷风都灌进来了,你怀着身孕呢,仔细冻着。”
“咱们县城就这么大,出不了事的,阿慈兴许是顺路去了趟书局才耽搁了,我这就去把她找回来。”
他说着便要推门出去,房门才推开一条缝,苏氏的声音又响起,带着浓浓的欣喜。
“回来了回来了,阿慈回来了!”
沈鸣山一听,伸出的手并未收回来,更加急切地推开门,大步迎了出去。
沈嫣其实根本没去书局,今日风雪太大,她从周家回来时看到路边一处简陋的棚屋被吹倒了,里面压着人,便将人救出来送去了医馆,这才回来晚了。
见父亲已经从私塾回来,她顶着满身的雪笑了笑,刚要开口唤一声“爹”,忽然听得耳边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隆声。
沈嫣还以为是打雷了,脑子里刚闪过“大冬天的怎么打雷了”的念头,就觉得脚下的地面像是变成了海浪,波涛汹涌的翻滚起来。
她的身子也跟着不受控制的摇晃,瞬息间便明白发生了:地动了!
娘!
娘还在屋子里!
沈嫣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往房门的方向奔去,才踏出房门的沈鸣山反应更快,一个箭步冲回屋内
() ,朝着苏氏所在的地方疾奔而去。
他一把抱住苏氏便往外冲,眼看着就要跨出房门时,又一阵沉闷的轰隆声传来。
沈嫣摇晃着跌倒在地上,正努力撑着身子爬起来,就看到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房屋瞬间倒塌,离门边只有两步之遥的沈鸣山与苏氏被齐齐压在了下面……
“爹!娘!”
“爹!”
“娘!”
………………
一滴泪从沈嫣眼角滑落,混沌间她觉得身上好热。
听说人在雪地中待久了就会这样,明明是冷的,却觉得热。
她记得自己在院子里疯狂地挖着积雪,拼尽全力想要将满地的砖瓦和倒塌房梁搬开,想要将爹娘救出来。
可是碎裂的砖瓦太多了,倒塌的房梁太沉了,她挖了很久,搬了很久,明明能看到爹娘被压住的身体,却无法将他们挪动半分。
她的两只手血肉模糊扎满了木刺,她看到积雪中漫出大片血迹,刺得她眼睛生疼。
到处都是哭喊声,天空洒下的雪似乎也都变成了红色,整个世界一片血红……
热,真的好热……
她终于是要死了吗?要随爹娘一道去了吗?
沈嫣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入目是轻纱帷幔,织金锦被,以及一张并不陌生的男子容颜。
这是……
沈嫣猛地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又看向四周陈设。
成安侯府?
这是成安侯府的那座跨院!
她不是在甘宁城吗?怎么会回到这里?难道……难道先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是她梦中的幻象?
齐景轩睡得正熟,怀中的“被子”忽然被抽走,将他惊醒。
他先是迷迷糊糊看向四周,然后看到身旁呆坐着的一个女子,茫然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明。
他坐起身,嗤笑一声,道:“又是这套,也不换点新花样。”
和“梦”中一样的言语让沈嫣渐渐回神,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向齐景轩,听到他一字一句地说:“别说本王喝醉了,根本不记得睡没睡你,就算真睡了,也不过一场风流韵事罢了,传出去丢人的也不是我。”
一样的。
一模一样。
就连那轻蔑的笑声和鄙夷的神态都一样。
不是假的,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切。
沈嫣陡然清醒,连衣裳都来不及整理就要翻身下床。
只要离开这里,只要不被别人看到她和晋王在一起,那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是她才刚扶住床边,还未来得及把脚放下去,外面便传来了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沈嫣面色一僵,所有的动作都顿住了。
为什么……
为什么让她重回到此时?
为什么不能回到再早一点的时候,回到花园里?回到母亲身边?
为什么明明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却又要让她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沈嫣颓然地坐在床上,前世种种在她眼中一一浮现。
莫须有的罪名,诸多不屑的言语和讥讽的神情,爹娘想要帮她正名却不得其法的无奈与痛心。
狂风,大雪,鲜血,永远搬不完的碎砖瓦,永远挪不动的房梁,以及……被掩埋其中的爹娘……
两行清泪自沈嫣眼中落下,她抬起手,缓缓拔下了头上的发簪。
既然如此,那就在这里结束吧。
只要她死了……接下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齐景轩对外面传来的动静丝毫不在意,坐在床边一边不慌不忙地整理衣裳一边回头说道:“你若以为爬了本王的床就能当晋王妃,那我只能送你两个字,做……”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女子握着手里的簪子,噗嗤一声用力刺入了自己的脖颈。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齐景轩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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