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哪位?”自梳女问。
丧门坚几乎要把死者的名字说出来,很快他改口道:“我来悼念简老板。”
“你走吧。”自梳女把手里的木桶放下,“我们家不接待宾客。”
“简老板生前对我恩重如山,我只想见他最后一面。”丧门坚拱手说到。
自梳女毫不见外地将他拱起的手挡在门外,“我看你是见不到了,家里没设灵堂,老爷跟前只有少爷一个人守着,少爷都守了一天一夜了,别说你,少爷连夫人都挡在门外。”
丧门坚在门口犹豫一阵,料想自己单独求见简夫人也不太合适,对方一个三十多岁的貌美遗孀,很容易就被掉进舆论的陷阱里,自己又是在”寻花问柳“方面名声在外,所以终是止步于此,另对那自梳女说:“如果你们家栗少爷有时间,麻烦告诉他我来过。”
“栗少爷啊。”自梳女叹了口气。
就在丧门坚悼念失败的时候,简家一楼的一个房间里,简行严正把自己和父亲的遗体关在一处,他坐在一张铺着软垫的椅子上,旁边放着坎贝尔发现红丸的唱片机——没错他就在一楼餐室的隔壁那间屋子,简旌的遗体就放在一副油沙杉木的棺材里,和很多富贵人家一样这副棺材并非现场订做,而是很久之前就选了上乘的木料找名工匠打造的,简旌做生意之外是个很保守的人,对往生看得很是迷信,他如果地下有知一定会对自己的葬礼大发雷霆吧。
因为没有葬礼。
房间里温度舒适,阵阵凉风穿透大开的窗子吹进来,现在是海岛上最为凉爽的季节,可简行严的脸上还是结了豆大的汗珠。棺材里的简旌开始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味,令他更加不安,他想挣扎着从椅子上离开,逃到窗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两条腿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他的父亲简旌在活着的时候并不能成为儿子的明灯,死后却能让他失去方向——简行严点燃指尖的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不料充斥在胸腔里竟是死亡的味道,他干呕了一声,把胳膊放在膝盖上蜷起身子。
如果说之前简行严的目标就是改正父亲走错的路,那么现在他不止因为二舅伯的干预而无路可走,也因为失去了父亲亦失去了行走的动力。
简旌一死,简夫人签署的文件即刻生效,简旌名下公司一半的股权落入二舅老爷黄翀的手里,之前黄翀对自己举报“红丸”的事坦言不讳,等于和妹妹家撕破了脸,所以他一时半会儿并不着急着到简旌留下的贸易行和工厂伸张自己的权益,而是带着自己的一家人在一个漆黑的夜里静悄悄的搬出简家,就在槟榔屿另立门户。
简夫人为了自己错信兄长而万般悔恨,但是她表现出的灰心丧气也更加变本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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