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行严低头看见地上一双黑色的布鞋里装着两只未经缠足的大脚,又问:“阿姐你在南洋还有可以投奔的亲戚吗?”
那两只大脚立刻缩了起来,“不不不,少爷你要赶我走吗?”
“我看你在我们家干活勤快麻利,又一直很照顾甘小栗,觉得你人还不错,眼看我们家遭变故了,别人准备怎么样我不管,你的话我愿意帮你谋个好去处,就算向你表示感谢。”
“少爷……”阿姐双膝发软,低着头说不出话。
简行严见状赶紧抬脚走开,生怕她噗通一声给自己跪下。
“我不走。只要老爷夫人和少爷还有栗少爷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绝不走!”
他不再搭话,笔直地走到客厅里去,宪兵队离开之后,简夫人和二舅太太从楼上下来,一起坐在沙发上,这时简行严注意到二舅伯不知道去了哪里。
“二舅伯人呢?”
简夫人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知道。
简行严向她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宪警挨个房间搜查的时候按坎贝尔的吩咐放过了夫人所在的房间,自然也没有去打搅简旌。简夫人在房里只是模模糊糊听佣人们讲述了家里发生的事,可按照规矩她不该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只好在一切结束之后才走出房间。迎接她的是是一扇扇贴着封条的房门,是一个个不能打开的家什。简夫人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肿肿的,一定是在房间里哭过了——她的儿子这么想。可在她哭的时候,她旁边的人都在做些什么呢?陪伴她的血盆大口的二舅妈,躺在床上听不进人话的简旌,还有这么多年她一直带在身边的老嬷嬷都在做些什么呢?
二舅太太没有回应,她嘴上的口红一点也没有脱落,艳艳的红。
简夫人说:“我让爱莎嬷嬷在楼上伺候着,你父亲跟前不能没个人。”
听了这话,木桶上的王富贵立刻上赶着贴了过来,夫人又说:“王管家就在这里听少爷吩咐吧。”
简行严把目光移到王富贵身上,老实说他对这个仆人并没多少感情。以管家的资历来说,王富贵稍显缺乏经验,头脑也不是太好,只有一颗忠心日月可鉴,尤其对简旌更是奉若神灵。简行严之前喊他“王督公”,便是嘲笑他在简旌面前鞍前马后像个公公,现在看他满脸苦相地杵在地上,又怜悯起来。
简行严头一回认认真真称了一声“王管家”。
“你对眼下的事情怎么看?”
“全听少爷的。”王富贵双手作揖。
简行严沉思片刻,道:“坎贝尔今天虽然走了,搞不好随时会再来,家里的东西也查封得差不多了,你把剩下那些体己的东西清点一下,保管好,免得我们这些人留在屋子里需要用个锅碗瓢盘都没有。想走的佣人就结了工钱赶快打发了,尽量不得罪人,也得防着有人手脚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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