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哥儿还是太年轻了。
那些灰头土脸的工人们更加向简行严靠拢过来,将他包围在一个狭小的圈子当中,一张张巴掌伸向他,甘小栗冲他们嚷到:“干什么!你们一个一个把自己的情况讲来,冯工头了解情况,在他面前你们一定要讲实话,不要欺负简少爷年轻好说话。等我们把每个人的情况都记下来再跟冯工头和厂里其他几个管事的商量着定个赔偿方案——”
“方什么案,”雀斑高个儿不依不饶,一拳抡过来,口中叫到:“骗鬼呢!今天不赔钱不能放你们走!”
甘小栗趔趄着贴着拳风躲开,那拳头不轻不重地擦过他的胳膊,简行严看在眼里,本是要出手拉他一把,却被人误解以为双方正式开战,这帮留在厂里讨要赔偿的工人们虽然有不少有伤在身,但是人多势众,再度拉扯起来简行严和甘小栗两个人哪是他们的对手,冯工头袖手旁观地看了半天,压根儿没准备动。
一个妇人端出一个筐子,哀嚎着闷头就把筐里的东西向人群泼过去,那些人不分敌我一律受到牵连,反倒是站在中心的简行严他俩受到的伤害最轻。
一场突如其来的粪雨浇灭了怒气,缠在一起的人停下来哀声连连,冯工头往外挪了几步停下来,捂住鼻子。
简行严如临大敌地擦着自己脸上被飞溅到的粪水星子,他费力地想到一句中国俗语——钱难赚,屎难吃。呸呸呸!
泼了大伙儿一身粪水的妇人带着哭腔说:“打,都打出屎来才好呢!”
冯工头替她说了句:“她男人被烧得厉害,现在还在宿舍里头躺着呢。”
“怎么不送医院?”简行严问到。
冯工头不知该说少爷天真还是愚蠢,叹了口气答到:“那天晚上的一共五个受伤的,送到医院当时就死了一个——喏,就是他家。”说着他指了指雀斑高个儿,又继续说:“剩下的几个医院不肯收,全都抬回来了,属她男人伤得最重。”
冯工头指了指一片断壁残垣上仅剩的两片墙壁,那边就是宿舍。
简行严不敢直视,同时又感受到来自雀斑高个儿刀子一般的视线。他们还带着火灾那天的烙印,在太阳下曝晒成一条条刚制成的木炭,沾上粪水之后,散发出来的气味更像是在无声的哀鸣。甘小栗刚才还觉得这群人百般无赖难缠,现在也和简行严一样,面无血色、满心羞愧,在这群人面前直不起身子来。
冯工头趁势又问:“要去宿舍看看吗?”
简行严一咬牙,“去。”说着摇摇晃晃地去了,又摇摇晃晃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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