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不顺心, 还要被臣子职责,贞元帝近来愈发暴躁,一年时间, 派了三个查盐税的钦差都死在了地方上, 一个落水, 一个遭遇了山贼,最后这个钦差死的就更离谱了, 喝酒喝死的!
这些人,是连他这个皇帝的脸面都不给留了, 明晃晃的在告诉他,地方盐税你动不得!
而他年初在朝堂上提拔的寒门子弟,大半都折戟在了朝堂。
一部分被迫派去偏远地方干实政,一部分在衙门里被闲置, 一部分则拜了世家门庭, 加入党争。
他这个皇帝,简直就是空架子!
到了十月里, 后宫亦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惊险事情,贞元帝同皇后的嫡出五皇子遭遇一次行刺,尊贵的皇子差点就死在皇宫里!
当日,贞元帝亲自下旨给顾修,派了最得力的心腹内官前往顾修修养的别苑。
彼时,顾修手臂束着攀脖,正在被沈星语指挥着给花儿除草,一身泥土。
“一国皇子居然能遭此横祸,这些人过于猖狂了。”
“只是大监,臣虽同情陛下的遭遇,只是如今您也看到了,我手无缚鸡之力,不过能做些轻快活计,拿剑都不容易,又退了朝堂这么久,心有余力不足,您让陛下另找贤能吧。”
贞元帝听了内官的禀报,一张脸铁青。
入了冬,北方遇上雪灾,皇帝不顾内阁反对,执意提拔自己用的寒门士子做赈灾钦差,拨了赈灾的粮食御寒衣物,最后用到百姓身上的不过十之有一,又死了不少人。
这寒门士子被查出来带头贪腐,贞元的脸都被丢尽了!
更有小道消息在朝臣和百姓中传,先帝驾崩有隐情,贞元帝的继位来路不正。
这一年得君臣博弈,以年轻帝王的全盘皆输落下第一帷幕。
除夕夜,群臣赐宴之后,这位年轻的帝王带了随从,穿了便服,带了随从将,终于在街上堵住了顾修。
彼时顾修正同沈星语看完年节灯火。
“没事,我让人送你回去。”顾修捏了捏沈星语的手,安抚的道。
沈星语珉珉唇瓣,她知道这些事她也左右不了,只好上了马车回自己府邸。
“朝中世家把持,积弊已久,这些人,一味只知争权夺利。”
“朕贵为帝王,不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吗,为何却做不成想做的事?”
“难不成朕贵为帝王,还要向这些臣子们屈服?”
贞元帝是为极有报复的君主,励志做一代明君,如今被朝臣裹挟,步步退让,举步维艰,这让他很挫败,亦很迷惑。
顾修:“那您甘心被世家裹挟着,做一位傀儡皇帝吗?”
“不!”
贞元帝道:“朕自然不甘心,朕要还民脂于明,天下清明。”
顾修道:“陛下既觉得自己是对的,那便不要怀疑自己,往这个方向去做便是。”
“满朝文武,懂朕,愿意真心帮助朕的,只有你了。”
贞元帝身子往前倾斜,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朕还记得十三岁那年,朕的恩师被废太子做局卷入通倭寇案,恩师为我受遍了酷刑也未连累我半个字,满门一百六十口俱死。”
“那时我几乎要被父皇放弃,日日躲在府上醉生梦死,是你拉着朕的手站起来,告诉朕,不能让恩师白死,告诉朕要重新站起来,坐上这张宝座,为老师翻案,要打造一个太平盛世,流芳百世,这才是不辜负恩师。”
“顾修,你归朝吧,我需要你的助力。”
不是“朕”,他用了我字,喊他的名字。
顾修撩起眼皮,煌煌烛火映在他幽深漆亮的瞳孔:“一朝人物百姓上千万,朝臣有万余人之多,难不成那些腐败的朝堂里,上万朝臣之中,是没有一个魏征,海瑞之流吗?”
“自然是有的,只是没有胸怀四海的明君,越是衷心的朝臣越是成为刀下魂,连个张口的机会都没有吗,陛下要臣助您,那敢问陛下--”
他拖长了音调,声音冷肃而犀利:“您是昏君还是明君?”
贞元帝同他对视半晌:“朕愿意做被谏臣面次者的明君。”
顾修道:“陛下要学会的是一个融字。”
“党争,世家,寒门,宦官,这些诸朝历代都会有,人性便是如此,避免不了。”
“古往今来,朝代更迭,哪一朝的世家不是前一朝的寒门?寒门代替了世家,上位之后想的也是贪腐,可见推翻取而代之未必就全是全权之策。”
“一国朝事繁杂,去腐积弊宛如割肉剔骨,非一朝一夕,更非一人之力可做到,这条路很长,也需要很多的努力。”
“您不要站到世家对面,相互权衡,只要是对国之有利的,不应拘于是世家还是寒门。”
“自古以来,是贪官多还是清官多?心思纯净正直之人自然好用,但这样之人不过风毛菱角,陛下您应有融人之量,让更多人为您所用,将大部分有些私心,却又不是恶到极致得人用上。”
“一味绞杀罢官,只会将人都逼到您的对立面,您只会更被动,阻力更大。”
“削藩王,整律法,办盐税,整军队,保科考公平,百姓衣裳富足,遇冤有升,此间乱象,您这辈子,能完成其中两项,便是可流芳百世的开明君主。”
贞元帝听的心中一动,眼前渐渐清明,“顾修,你回来帮朕吧。”
“陛下,您想要天下清明,臣可以做您和世家,寒门之间那个平衡的点,助您新政通顺,只是您若是要臣回来,臣需要向您讨一样东西。”
顾修撩起眼皮,直视帝王道。
“什么?”贞元帝安奈住心中悸动问。
“臣要陛下的信任,陛下想要做明君,臣可做拖住君王的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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