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神情凝重,他很了解元妤仪,包括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譬如她现在这样便是不安。
“怎么了?”
感觉到?青年宽大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每一寸手指,元妤仪才轻声?道:“谢衡璋,你?……”
剩下?的?话她用了极大的?勇气说出口,“你?没有事?情再瞒着我了吧?你?不会再骗我的?,对不对?”
他们的?计划已经开始实行,作为处于?计划漩涡中心的?谢洵,也会没事?的?,是吗?
少女的?眸子强忍着泪光,带着等他答复的?迫切,坚定而固执。
良久,谢洵点了点头,“绝不食言。”
他会努力活着,哪怕倾尽所有,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会再让她失望苦等。
伴随着他的?承诺落下?的?是元妤仪滚落的?泪珠,触到?青年炽热的?目光,她慌忙垂下?头,想要掩盖此时的?狼狈。
然而谢洵伸出空闲干净的?右手,干燥的?指腹在她眼角下?轻轻拂过,带着牢房里让人无法忽视的?寒气,可刮过她的?泪时却?泛起细微的?战栗。
他似是心疼似是无奈,“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样爱哭鼻子。”
元妤仪将头歪到?一边不看他,瓮声?道:“都是你?招的?,是你?的?错。”
谢洵失笑,温声?道:“是我的?错,我认就是,还请公?主莫要再哭了,不然眼睛又该肿了。”
他不知还要在诏狱待几天,未来发生的?事?虽都在预料之中,可终究担心会有变数,他若出不去,她的?眼肿了又该交给谁来照顾呢?
但不管是大病小病,还是谁来侍候病中的?公?主,谢洵都不放心,也放不下?。
倒不是所谓的?占有欲作祟,只是单纯的?想守在她身边,亲眼看着她嬉笑嗔怒才满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见到?谢洵在诏狱里还勉强算安全的?现状,元妤仪宛如在火上炙烤的?心也平静下?来。
祁庭适时走过来,对自愿承担牢狱之灾的?青年一拱手,“故人将至,你?多保重。”
他口中的?故人是谁,谢洵心知肚明,神色如常地还礼,嗓音清冷。
“还有一事?,江相?手下?豢养了一批死士,倘若我没猜错,应当是太昌年间?被暗度陈仓的?穷凶极恶之徒,还请祁将军多留心。”
祁庭颔首。
他本就是中军将,归属京畿武官,手下?又有神武营,此事?由他来调查最合适不过。
该交代的?事?和话都说完后?,祁庭转眸看向依依不舍的?少女,轻声?道:“阿妤,该走了。”
诏狱人多眼杂,逗留时间?长了难免落把柄。
元妤仪也知道轻重缓急,狠心避开谢洵的?目光,缄口不言,跟在祁庭身后?离开,低头的?模样与方才的?沉默小厮无甚不同。
谢洵亲眼看着那道纤细柔弱的?身影消失在诏狱尽头,仿佛心底的?生机也随着她一并?消失。
他抬眼透过四四方方的?狭小天窗望着外面的?天色,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深沉浓郁的?蓝,甚至连星星都看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一轮弯月才映在瓷碗的?茶水中,谢洵看向那轮朦胧的?水中月,神情平静。
弯月皎洁,万里无云。
未来几日都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站在一片狼藉中的?青年长身玉立,纵使?身上带着几道斑驳的?血痕,也宛如天上神君,怀珠韫玉。
他不信神佛,却?在此刻心生动?摇,悄悄阖上眼眸,祈愿自己能活着出去。
倘若不行便退一步,愿她平安。
……
回到?国?公?府后?,两人刚下?马,便有侍从上前道:“世子,有客来访。”
祁庭望了元妤仪一眼,没忽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
这些日子她被暗线盯得紧,未曾出府,所知有限,今日才乔装打扮登门请求去诏狱,谢洵没来得及告诉她那件事?倒也是情理之中。
他道:“走吧阿妤,去看看。”
元妤仪鬼使?神差地想到?祁庭在诏狱中告诉谢洵的?那句话,“有客将至”,两个客应当是同一个人,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来者是谁。
穿过游廊影壁,看到?正厅里两个熟悉的?人影,元妤仪心中的?疑惑反而更浓烈。
她主动?上前唤道:“严先生?吴贡生?”
来访之人怎么会是这二?位?
兴许是风尘仆仆、千里赴京,严先生狰狞的?脸上显出遮不住的?疲惫,一个多月未见,他倒比上次更加清减。
一旁的?吴佑承站在老师身边,闻声?一怔,后?知后?觉地朝她见礼,“公?主万安。”
祁庭率先开口道:“二?位请坐。”
他能看出来面前这位苍老的?长者腿脚有伤,不宜久站,又从谢洵那里知晓了眼前长者的?真实身份,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听闻殿下?想要惩治江丞相?,严某愿助您一臂之力。”老者的?神情沉静,仿佛只是说起一桩无关?紧要的?小事?。
元妤仪眉尖微皱,想起严先生之前说起过的?灭门之案,也有了头绪,但是现在她并?未考虑翻陆家冤案的?同时,再解决其他陈年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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