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无奈下针,细细的银针在他身上的几处穴道落下,直到最后一针,他的笑声停了下来。
与吃药丸解开药性不同,针灸只是暂时封住他的穴道,让药性不会影响到他,算是治标不治本。但是那药原本就只会让他笑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药性自解,故而也算是治好了。
她无奈叹口气,轻声道:“郎君是第一次针灸?”
“不是第一次针灸,”顾谈云的嗓音有些哑,“但是是第一次一个女子给我针灸。”
“郎君瞧不起女子?”顾谈云瞧着没有找她算账的意思,也不知他是相信了她的说法,还是装作不知。只是不管是哪种可能,沈清潋都稍稍放下了心,胆子大了些。
顾谈云坐起身,背对着沈清潋的方向,穿好衣裳。
“那倒没有,有句话叫巾帼不让须眉,自古以来,女诗人、女将士比比皆是。”
沈清潋眼里多了几分讶异,她在现代时,尚且遇到了许多瞧不起女人的人,没想到‘沈听白’一个古代男人,竟有这种觉悟。
她心里对‘沈听白’多了几分欣赏。
屏风后面的王仁和侍卫长心里也讶异,陛下竟会说出这种话?
在他们心里,陛下虽然脾气变好了一点,但还是一年前的陛下。杀伐果断,高高在上的陛下。怎么的也不可能垂下眼睛,去看燕国的女子,说出这么一番赞美女子的话。
“这天字一号房,是郎君要住的?”沈清潋顿了顿,到底问出了口。
他似乎还是一年前那个‘沈听白’,并没有发生她所以为的变化。
顾谈云闻言抬起眼,觉察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天字一号房是我家老仆人安排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屏风后头的王仁精神一凌,天字一号房虽不是他拿下的,但是是他命令的手下人,必须给陛下定最好的房间。
“没什么。”沈清潋颇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她决定弥补自己的错误,于是主动道:“刚才给郎君把脉时,民女发现郎君似乎身中了好几种毒。”
顾谈云此刻已经穿好了衣裳,他的眸光落在沈清潋滴水的发上。
王仁此刻迫不及待的走了出来,恭敬问道:“姑娘可有什么救治之法?”
沈清潋摇了摇头,“暂时只有压制之法,可以减轻毒素发作时的痛苦,若要根治……还需要一些日子研究。”
听了这话,王仁丧了气,心想一个女子,哪怕医术再高明,还能比得上御医么?是他鬼迷了心窍,一时头脑发昏。
沈清潋一看王仁的神色变化,就知道这个老人家不相信她,她抬眼看向顾谈云,“郎君可信民女?”
不料一抬眼,就隔着一层薄纱,对上了顾谈云的眼睛。他温和的眸子带了几分灼热,似乎想要透过面纱,看到她的脸。
沈清潋心虚地侧过头。
顾谈云清浅一笑,轻言道:“姑娘不若给我留个药方子?”
沈清潋点了点头,顾谈云带着她走到书案前,顺便命王仁去拿个擦头发的布帛。
她按照顾谈云的示意,拿起笔,准备起墨,却忽然想起她曾留给他一封信,若是她用她本身的字迹写出来,字迹一对,根本不用看脸,他就能认出她来。
“姑娘怎么不写了?”顾谈云站在一旁,眸色淡淡,揶揄道。
他瞧着十分淡定,实则心紧张到了嗓子眼。
沈清潋身子起了一些,她偏头抬眼看他,顾谈云淡定回望。
她垂下眼,笔尖只稍稍顿了顿,便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她的药方。
字迹如同狗爬,与她之前留给顾谈云的信上的字迹有着天壤之别。
看着宣纸上,狗爬般的字迹,顾谈云皱起了眉。
沈清潋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民女未曾练过字,故而写出来的字比较丑,郎君见笑了。”
她很小心的连写字习惯都改了,她就不信都这样了,他还能认出她的字迹。
顾谈云言语依旧温和,只是多了几分疏离,轻声道:“无碍。”
王仁推开门,他的手里拿了块擦头发的布帛,他将布帛递给沈清潋。
沈清潋双手接过,柔声道谢,她拿着布帛没有擦头发,退了一步道:“既然郎君已经无事,民女便退下了。”
顾谈云没有说话,她转身欲走。
“等等。”顾谈云微哑的嗓音叫住了她。
他思忖一番,轻言道:“下药的人是你吧?”
沈清潋步子一顿,王仁和侍卫长拦在她的身前,她转过身,言笑晏晏地看着他,切声道:“民女不知郎君在说什么。”
“我记得你身上的香味,”忽然意识到这句话有些过于暧昧,顾谈云顿了顿轻咳一声才继续道,“除了那位名叫花娘的女子,只有你接触过我。”
沈清潋嘴硬道:“民女不知郎君在说些什么。”
顾谈云冷湖般的眸子看过来,他回道:“姑娘可敢露脸?”
沈清潋抿了抿殷红的唇,声线冷硬了几分:“民女先前是遇见了您,但这又能代表什么?除了民女之外,与您接触的那名女子名叫晚娘,您连名字都能记错,怎么就能这样信誓旦旦地怀疑民女?”
“大胆!”王仁怒喝一声。
顾谈云若有似无地叹口气,“算了,你走吧。”
既然她不是他的沈姑娘,那么日后出了什么事,也不干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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