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向你说明现在的客观情况吗?”
“你不仅和我结了婚,在一起十二年,还一共生了两个孩子,没什么意外的话,我们会白头到老。”
“婳婳,有的时候,你需要尊重一下世界客观规律。”
“别总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有意义。”
他口吻没由来的自信而笃定,“在我身边,你会很安全。”
童婳面上笑了笑,发自内心鄙视公子哥的言论。漂浮在云端的人,何来资格教育七岁便在泥潭的社会里摸爬滚打的野草。
作为今日主角,坐在主位,童婳从未觉得在他身边有多安全,只觉周遭危机四伏,她面上漫不经心,却时刻警惕着环境变化。
童婳捧着下巴,定定看陆焰招待陆续出场的亲戚朋友,他们家那几位挑剔的姨妈出场时简直争奇斗艳,服装华丽,尽显气质。
再看她家老头,童向烽的出场与典雅奢华的包厢装潢格格不入,男人不仅迟到,一身没合身过的西服,如雷贯耳的声音充斥整个包厢,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棕熊,或丛林里的野猪。
对童婳而言,这是一种难堪又刺眼的现实对比。
与以往的每个时刻没什么不同。老头送她上学、家长会、甚至订婚宴、结婚宴,总能尽丢她的脸面。
“好久不见呢,婳婳。”陆佳琴一袭高定旗袍,手表拎着精致小巧的手包踱步到童婳身旁,俯身道,亲昵地俯身抱了抱。
端着一口北疆普通话,“宝贝你太伟大,太出色了,为我们陆家生了这么可爱的天使宝宝,老天爷,自从陆焰出生,我们家做梦都想要女孩。”
童婳抿着嘴一笑,扶着桌沿毕恭毕敬站起身,扶着二姨就近坐下,有眼力见地给她倒茶,“二姨您客气了,我很爱陆焰,愿意为他付出,也愿意为陆家贡献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
“二姨果然没有看错你。”
陆佳琴微笑着从包里取出红包,干净精致的黑棕色眉尾轻轻一挑,“二姨的一点儿心意。虽然二姨没生过孩子,但能理解女人在这个阶段的虚弱,陆焰有任何做的不好的地方,立刻告诉二姨,二姨给你做主。”
“人生很长,”陆佳琴将红包放在童婳手心里,不忘意味深长地压了压这女孩的手背,“至于别的事,都不算事。”
童婳顺着长辈的话,反握住她的手,露出今天最绚烂的笑容,热情洋溢地主动抱住许久未见的她,“当然啦,婳婳知道的,我知道二姨对我最好了。”
等结束寒暄,童婳默不作声将红包放进口袋。
除了陆焰亲生母亲,他二姨确实是出手最阔绰的长辈之一。
当然了,也是防她防得最严实的。
陆佳琴小口抿了抿茶,余光扫了一眼,才拉着女孩手腕,“婳婳,快坐下,站着多累,这段时间你需要多注意身体,可千万不要拉下病根。”
“好,二姨。”
“说来我们好像好长时间没见了。噢对了,太婆过世的时候,陆焰说你腰伤犯了,坐不了飞机,回不了家?”
说到这,她垂下眼帘,眸中滑过几分难掩的伤感,“挺可惜的,太不赶巧了。”
童婳舔着舌根,在嘴边挤出无言且镇静的微笑,“二姨,对不起,我总是太任性了。”她面不改色解释道,“那段时间没有珍惜自己的身体,在医院养着腰伤,错过了回家的机会。”
童婳暗自观察着陆佳琴脸色,揣测着下一步的应对方式。
与此同时,饭店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侍者推开,引入眼帘的是陆焰他爸妈,分别推着婴儿车走了进来,跟在后头的,童婳一眼瞧见笑容迷人的陆矜。
童婳多瞥了一眼,走在后头的,还有一对时刻互相搀扶的母女,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面庞,步伐拘谨且克制。
童婳轻笑了声,与童溪对视的那刻,眼眸沉下宇宙间无边的黑暗。
毕竟老天爷赏饭吃,童溪的皮肤状态总是很好,细腻到泛着浅白的柔光。母女都是一个身形出来的,又是练过舞蹈的身姿体态,手捧着花束,步伐摇曳生风。
童婳无言凝视了这幅画面,直到众人落座。
陆焰和哥哥寒暄了几分钟,余光注意到童婳的
安静和双眼出神,他走回座位,低声引回她的注意力,“走,跟我去看看宝宝。”
童婳缓缓转头,轻声回了句,“好。”
新手父亲陆焰将超小只的孩子从婴儿车抱在怀中,动作出人意料地熟练,他将安稳熟睡的软糯孩子捧在童婳眼下的高度,一边注视着她的眼睛,“小孩子嗜睡,在哪都能睡着。”
他稍微抱高了些,“亲一口?”
童婳没怎么听见陆焰的话,注意力全在两个孩子,跟玩找不同的游戏似的,仔细端详她们的头型、发际线,五官乃至脸型。
一模一样。
她卸了心头的重石,深深呼了口气。
“婳婳。”杨慧等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靠近小女儿,许久未见,又或许是当上了母亲,性子变得收敛而沉静了些,“最近好吗?”
见小女儿不吱声,她从童溪手里接过花束,“妈妈和姐姐买了束茉莉花,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童婳抬眸看向陆焰,语气掩不住的指责意味,“是你邀请她们来的?”
“是我邀请她们来的。”陆英梅作为代表发言结束,心满意足地捏着演讲稿下来,“孩子们需要看看漂亮的外婆和姨妈,是吧,乐乐?好久不见,你跟妈妈又漂亮了。”
童溪抿了抿嘴,下意识将一边头发别在耳后,“陆阿姨好,恭喜你们。”
“你们从哪过来的,江北么?”陆英梅手轻搭着婴儿车,自然地跟老同学和干女儿开启话题,“乐乐现在还江北工作呢?”
“是的,”杨慧替女儿做了回答,“在江北大学当老师。”
“这样啊,”陆英梅忍不住撩着宝宝的小手指,“我还以为辞职了呢,之前怎么还听说跟着陆焰到哪拍摄去了,还受伤了?太不小心了。小焰也真是的,干那种工作,还扯上我们乐乐。”
她淡淡扫了童婳一眼,漫不经心道,“乐乐,你那么聪明,来干妈这算了。自己人,用着也放心。”
“谢谢陆阿姨的好意,”童溪垂着头,始终不习惯在这样的场合社交,“我很满意现在的工作的,和同学们相处比较自在。”
陆英梅诧异道,“怎么叫陆阿姨?跟我生分了?你忘了,小时候还干妈、干妈的叫呢。”
童婳嘴角勾着细微的弧度,面容似笑非笑,盯着陆焰的一对眼睛里,藏着渗人的天寒地冻,
似乎说着,看吧,这就是你的母亲。
你的家人。
你的世界。
她把头削尖也进不去的地方。
陆焰盯着母亲,将怀里的小人儿递到她那,才勉强堵住她的嘴,“别把孩子吵醒了,这孩子跟她妈一样不好哄。”
“哎哟,轻点儿,”陆英梅接过姐姐,双眼里满是怜爱,“别瞎说我们姐姐。”
起初听到童婳怀孕的消息,陆英梅不仅没什么感觉,还有些排斥奶奶这个角色,而刚到苍南看到宝宝,她立刻叫来所有人,此刻,忍不住地跟老同学炫耀,“这孩子性格可好了,能吃能睡。”
陆焰携着童婳回到座位,舀了一碗燕窝,“胃醒了么?先垫垫肚子。”
“好。”
童婳静静坐着,任由陆焰用头绳绑起她的头发,随后,她端着勺子小口小口地抿着。
“我妈的话不必放在心里,去年你没参加她奶奶的葬礼,且记仇呢。”
“好呢,知道了。”
“婳婳。”陆焰沉着眼帘,始终侧身对她保持关注。
童婳来时洗了澡,换了身轻薄透气的连体裙,妆却没怎么卸干净,眼影堆积在眼尾。
童婳微微偏头,“怎么了?”
“妆没卸干净。”
“是么,哪呢?”
陆焰招来了角落里的温静,用从她那拿到的卸妆水打湿了卸妆棉,小心擦拭着女人眼皮上的蓝色亮片,动作轻柔细致。
“好了。”
旁边的二姨迫不及待去给宝宝拍照片,童婳接着低头吃东西,仿佛周边喧闹与注视均与她无关。
她的头发经过坚持不懈的护理,又长又顺,低头时时常飘落几缕,陆焰用指头轻轻撩起,以免遮住彼此的视线。
“困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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