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没看过,还怕多这一眼?”
童婳还想要反驳,他随手将灯熄灭,黑漆漆的浴室,将她放在坐台上,用毛巾擦拭干净。
她莫名获得安全感,贴着陆焰平坦的腹部打盹儿。
并主动软了语气,“如果我好好干,你们家会给我升职么?”
男人的覆在她脑袋后的手稍有停顿,然后道,“当然。”
童婳低着头,目光如炬,在他见不着的地方淡定勾唇。
那会,她应该是离陆焰最近的时候。
只要和他睡完觉,无论她提什么条件,虽然过程磕绊,总能获得她想到的结果,比起男人的心,又或者裤裆里的玩意,童婳更在意他手里的权与钱。
童婳尤其清楚自己的定位,对陆焰的忠诚度毫无要求。
每年扑上来的女人一茬又一茬,男人大概心里惦记着童溪这号初恋情人,至今没做出什么出格事。
况且,童溪完全不敢答理他。
二十四岁,童婳呆在北疆大半年,也坚持干了半年的前台,像回到了小时候,她在大伯家系着围裙做小服务员,握起手心,卖笑。
她每日和陆焰爷爷奶奶同吃同睡,丰盛的伙食使她日渐身宽体胖。
身形颀长的陆焰哪有为人夫的自觉,整日约着同学朋友到雪场滑雪,野雪场荒无人烟,也没信号,男人一失联就是一整天。
童婳小酌几杯白酒,醉醺醺爬上床。
记忆如噩梦的浪潮般将她吞噬。
六岁的童婳,经常悄悄趴在主卧房门,偷听爸爸妈妈吵架,机灵的脑袋瓜不停地转动,找到机会便跑去劝和。
可她也隐隐察觉到爸爸妈妈要分开的迹象,心底难过且不安,渺小的她却毫无办法。
每晚睡前,女孩紧紧抱住妈妈的手,眉间思虑深重,“妈妈,你会不会不要我?”
杨慧愣了一下,摸了摸小女儿的婴儿肥,温柔答道,“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小童婳躲在暖和的被窝,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美丽的母亲,嗓音甜甜腻腻,表情一脸天真无邪,“杨安安的妈妈离婚了,就不要他了。”
“你和爸爸是不是离婚了,就不要我了。”
杨慧讶异于小小年纪的童婳能说出“离婚”二字,她没想到好的解释,耐心十足地摸着她圆圆的脑袋,安抚道,“妈妈当然不会不要你,你是妈妈的小心肝。”
童婳露出狡黠得意的笑,瞥了瞥身后熟睡的童溪,“那姐姐咧?”
“你们都是妈妈的宝贝。”
童婳显然不满意她的答案,嘟起嘴唇,“你们都喜欢姐姐,不喜欢婳婳。”
“怎么会呢?”杨慧无奈叹了口气。
这一年,比起童溪,童婳的成长是飞速的,傻乎乎的她开始在意起形象,在意别人的看法,喜欢被关注的感觉,凡在学校听到有老师只夸童溪,不夸她的,必定当场撒泼打滚,回家便找她告状。
杨慧看小女儿插着腰气愤不已的模样,经常是哭笑不得。
这晚姐姐出生几分钟的小不点,似乎自带天赋,一颦一簇,总能轻易调动所有人的喜怒哀乐。
尽管知道答案,小女儿睡前仍喜欢追着她问,“你更爱我还是爱姐姐?”每每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女儿这才肯放心睡去。
在那年夏天之前,童婳自始至终认为自己是最幸福的。
她有温柔漂亮的妈妈,爽朗大气的爸爸,家住小别墅,穿着自己挑选的漂亮小裙子和姐姐手牵手逛公园。
那个夏天过后,孤注一掷的爸爸宣告破产,不仅公司和房产被抵押,身上背负了巨额债务。
两个月后,爸爸妈妈离婚,妈妈带着姐姐离开,唯独给她留下残酷的谎言。
妈妈先是向她承诺,“我会带你走的。”
后来,她又改口,“你给妈妈一些时间,妈妈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深夜的初秋,七岁的童婳在床中央醒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女孩的哭声撕心裂肺,抱着玩偶跑出门,被暴怒的父亲扯了回来,男人为了省事,接连一个星期将她锁在房间里。
童婳哭了又睡,睡醒起来,泪流满面。
半睡半醒中,她光着脚,蹑手蹑脚地踩着地板砖安静来到主卧门前,听到妈妈的声音。
“一定要这样吗?”
童向烽烦透了女人的磨磨唧唧,掐了烟,“你不选我选。童溪留下,你把童婳带走。”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童婳都没有听到声音。
她像以前那般轻轻旋开门把手,熟悉的嗓音从门后传来,带着几次哽咽。
“我先把姐姐带走,你替我照顾好婳婳。”
“妈妈?”
童婳愣在原地,小小的身影落在冰凉的地板,“你不要我了吗?”
陆焰踏着月色走进家门,感受了一天的速度与激情,额前的黑发向后划出标准大背头的弧线,像是风留下的痕迹。
走进卧室一瞬间,他立刻注意到床上低声啜泣女人。
他将滑雪装备扔到一边,快步向她的位置走去,叫醒她。
“婳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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