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里清净,比起之前沈缘在的小院,此处更加简陋古朴,院中无人,四角摆放着一些制药的陶罐、簸箕,好似……是个医者住的院落。
我轻轻扫了一眼,在院中一个木架上看到了一排排小瓷盒,盒子有点熟悉,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但当沈缘带着我转过一个墙角,我们走到这处院落的后院时,我看到这后院的井,以及井边的人时,我恍然间悟了。
这个瓷盒,不就是我在马车上,陆北腾递给我来,让我治头疼的那个瓷盒吗!
一模一样啊!
我与沈缘站住脚步,我怔愣的望着趴在井边的陆北腾。
他与我们相见之初一样,好似身负重伤,难以动弹,但又与我们相见之初不一样的时,此时的陆北腾浑身并无伤口,他只是沉浸在极度的悲伤与痛苦之中。
他望着那口井,好似恨不得此刻便投身其中……
“一百年前……陆北腾就已经这么大只了吗?”我小声问身边的沈缘。
沈缘捏着下巴咂摸,同样小声的在我耳边回答我:“有没有可能,这不是一百年前的陆北腾呢?”
“他也被拉进阵法里来了?”
我惊讶之余,微微动了一下脚,不慎碰倒了脚边的药罐,“啪嚓”一声,声响惊动了井边的陆北腾,他抬眼看了过来。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沈缘往我身后一拽,我拉着他躲到了墙角。
“怀微……”陆北腾发出了这样小小的一句声音,紧接着,我听着他的脚步声便仓皇的往这边跑来,“怀微!”
他大声喊着,越来越近,我眼瞅着躲不住,便又推着沈缘往后撤。
一路撤到了前院,我拽着沈缘左右一看,然后指了指院中的大树。
沈缘领悟了我的意思,他说:“没必要吧。反正出去我要断他仙根……”他目光往后面一斜,露出了点肃杀来,“在这里其实也行。”
“先上去!”我掐他腰。
沈缘吃痛,但也不知道怎么的,竟没揶揄我,反倒是听了我的话,拽着我,往树上一跃,带我蹲在了粗壮的树干上。
借着繁茂枝叶的遮挡,我隐蔽在暗处,看到了焦急寻来的陆北腾。
他神色仓皇,眼眶泛红,好像都快哭了。
“苏怀微,你出来!我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的死!你出来!”
唔……
听着他的话,我脑中翻动了我这些天勤学苦练死记硬背的人间话本。
我笃定。
这个陆北腾,他前面有人啊。
而且,那个人,搞不好,身形样貌……还与我,有几分相似吧……
“苏怀微!你出来!……我求你……”
陆北腾嘶哑的喊着,又追到了院子后面去。
他像全然没了理智,只在追一个自己想象中的幻影。他的思念与痛苦,也被这个阵法放大了。
见他跑远了,我拐了一下身边的沈缘。
我道:“陆青冥为了飞升,不惜献祭自己门派中三百名弟子。他该封印。”
“嗯。”沈缘挑眉看我,“你想说?”
“陆北腾陆北寒救父心切,只是想打开封印,但罪不至死是吧?”
“确实。”
“如果他们知道了父亲的真面目,是不是可能就不会想救父亲了?”
“所以?”
“所以,如果他们不想打开封印了,是不是就不用断仙根了?”
沈缘不说话了,他定定的望着我。
我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也不是在给他求情,我只是想说,有时候一件事或许有很多种处理方式,他如果不想救父亲了,不用断仙根是一种。他如果执迷不悟,就算知道了陆青冥的真面目也依旧要破坏你的封印,那你就去断他的仙根,这也是一种处理方式。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沈缘歪着头,静待后文。
我满怀期许的望着他:“不管那根断不断,陆北腾,仍旧可以是我的选择之一,对吧?”
“小良果。”沈缘眯起了眼睛,“你还看不明白?这陆北腾心中……”
“另有其人。”我果决的接过话头,“苏怀微,医女,我与她长得相似,此前你的谋划让他心动是假,他心中的妄念才是我能上他马车的真正原因!”
听我分析得头头是道,沈缘一时竟没了言语。
我眼里带着光,继续道:“但你之前也说,人与人之间,是需要契机的。还有什么契机,比现在这个,更好?”
沈缘听了我的话,脸上却一分笑意都没有:“这不是契机,是孽缘。”
“你看,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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