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也盯着清晨冷冽浓雾中小跑过来的男人,抿着嘴往后退了一步。
迟拓羽绒衣口袋里揣着两瓶还很烫的牛奶,看到安也往后退了一步,他跑过来的脚步停了。
第一反应是有人偷拍,可这一大清早天还没亮的精神病院住院部小公园门口,连鸟都看不到一只,还那么大的雾。
于是他又往前跑了两步,看到安也蹙着眉又往后退了一小步。
“干什么?”他索性加快脚步直接跑到她面前站定,“认不出了?”
才分开两天,不至于没良心成这个样子吧。
“不是。”安也伸出手塞到迟拓脖子和围巾的空档里扯了一下,踮起脚往羽绒服里头看了一眼。
迟拓蹭地往后蹿了一大步,一半是被她冰凉的手指突然贴着脖子冻得,一半是吓到了,很轻地喊了一嗓子:“你干什么?”
“……你真灵活。”安也嫌弃地感叹,“你里面的毛衣和保暖内衣也是黑的啊……”
黑羽绒服黑裤子黑鞋子黑围巾黑袜子黑毛衣黑保暖内衣。
内裤呢?
内裤她上次咬他裤腰带看到过,也是黑的。
啧。
“……黑的。”他把袋子里的牛奶拿出来塞安也手上,“脱脂牛奶,很烫,先把手焐热了再喝。”
他买了两瓶,本来打算给她和兰一芳的,结果门口就她一个人站着。
“你助理呢?”他问。
“内裤也还是黑的?”她问。
又是异口同声。
迟拓:“……黑的。”
安也:“……她去那边吃早饭了。”
“你不吃?”迟拓看着她完全素颜的脸,没有那些闪光粉和修饰,她脸颊都有点凹进去了。
“我让她给我带瓶牛奶。”安也拿着两瓶牛奶贴脸颊上,嘶了一声,左边脸颊频繁洗脸破皮伤口一阵刺痛,她挪了挪位置,眯着眼睛。
“牛奶也只能喝半瓶,我这次演的病人得很瘦,等开拍了还要瘦五斤。”安也看到从旁边便利店里跑出来的兰一芳,冲她挥了挥手上的两瓶牛奶。
她本意是想告诉兰一芳她已经有牛奶了,她那瓶自己喝不了就退掉,不要浪费了。
可这兰一芳也是个奇人,看到了以后愣了一秒钟,就也兴奋地挥舞着手里刚买来的牛奶跟安也隔空大喊:“同款哎!”
迟拓:“……”
安也噗得一声笑了,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牛奶分了一瓶给迟拓:“正好三瓶,拿着暖手吧。”
想了想,又把自己脖子上那条灰绿色格纹的围巾摘下来:“你跟我换下围巾。”
迟拓一边摘围巾一边茫然:“怎么了?”
“太丑了。”安也感叹,“万一被拍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你。”
“……我不是明星。”迟拓皱着眉,手里摘围巾的动作倒是没停,“而且这也不丑。”
黑色最好搭配了。
“呵。”安也回他一个单字,拿着自己摘下来的围巾示意他弯腰,“你去新加坡以后是不是又长高了?”
“是吧。”迟拓弯着腰,因为和安也凑得太近所以有些心绪不宁,回答的敷衍,“好像每年都能长一点。”
“……你当你甘蔗呢!”安也嘟囔,她系围巾的方法复杂,左边绕一下右边绕一下折腾老半天。
迟拓就这样微弯着腰低着头由着她把自己的脖子当成柱子缠,没说话。
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兰一芳站在旁边也没说话。
她在想这两人果然是不太一样的,幸好上次安也睡着了她没有为难迟拓,说起来迟拓的那个保证书还在她这里,她得记得跟安也说一声。
接触了几次,她挺喜欢这位迟律师的。
就是每天都黑黝黝的,个子又高,看着吓人。
***
白港市第九人民医院在白港市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第九精神病院,安也他们今天来的院区是老院区,民国时期就有的建筑,墙面上头还有战火的痕迹。
住院部外头有一块面积不小的花园,因为历史悠久,花园里的植物和雕像经历了上百年的时光沉淀,在凌晨最黑暗的时候透过花园路灯的昏黄光线和浓雾折射出了层层叠叠的鬼影。
花园里还有人,穿着厚重的外套里面透着白底蓝条的病号服,幽魂一样在花园里慢吞吞地走。在他们旁边,站着打着哈欠的护士。
杨正谊之前来过,提前跟安也说过这个情况,医院里有一些睡眠障碍非常严重的病人会在有人陪同的情况下在花园里走动。他就是觉得这个氛围绝了,才会让安也提前过来看一看。
所以安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兰一芳有些怕,贴着安也站着,安也几次想拿出相机拍照都被她拽着胳膊拍糊了,后来烦了,挥手赶她走,让她在便利店里头等他们,兰一芳忙不迭地跑了。
迟拓等兰一芳跑远了看不见了才说了一句:“你这个助理,挺好的。”
安也看了他一眼,拍了一张花园的全景照,说:“我以为你会说她做不了助理。”
胆小,不经事,嘴巴不牢容易被套话,脑子一根筋有时候还冒失,严万都让她换八百次了,到后来公司都不乐意给她助理合同,所有开销都是安也自己出的。
她妈妈都说过好多次,说安也心软,最后累的是自己。
“挺适合你。”迟拓说。
如果这个助理冷静聪明做事利落,安也不会那么放松,所以兰一芳挺好的。
安也又看了迟拓一眼,笑笑没说话。
迟拓也没再说什么,站在安也半米远的地方等着。
他半张脸都被安也缠在围巾里头了,本来抬个头就能把嘴巴露出来,但是他没有。
围巾上头都是安也的味道,她卧室里的柠檬香草根香味,他微微低头,把头埋得更深了一点。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