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那么小……”纪警官忍不住说。
“嗯,我知道了,谢谢纪警官。”于今清挂掉了电话。
“哥,真的是我记错了吗。”于今清蔫了吧唧地坐在地上,手上抱着篮球,把下巴放在篮球上,没有擦干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滴进眼睛里。于今清难受地一边揉被汗水蛰痛的眼睛,一边说:“怎么可能。”
陈东君坐到他身边,拿纸巾给他擦脸,“可能真的是记忆出了错。精神科临床有一种疾病,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有时候会表现为过度警觉,有时候会出现选择性遗忘,不能回忆起事情发生的细节。”
于今清垂着头,视线在篮球纹路和地板纹路上来回移动,就是不能聚焦,“哥,我觉得我记性很好的。”
“这和记性没有关系,清清,这是我们的身体在选择自我保护。因为有些事情太可怕了,所以我们选择遗忘,谁也没有错。错的是做出可怕事情的人。”
“可是,哥,我真的没有忘记过那张脸。”于今清突然抓住陈东君为他擦汗的手,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哥,你信我吗。”
在那漫长的四年中,一个七岁的孩子,其实完全可以顺其自然地忘记他本来是谁,忘记他是怎样到了那个地方。但是于今清一直在强迫自己回忆,那些甜美的、已经失去的记忆,那些可怕的、令他反复梦魇的记忆。他本来可以忘记,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变成那些欺负他的小男孩中的一员,跟着他们拿着弹弓,由被霸凌者变成霸凌者,由狗变成打狗人。
这是常态。
但是他没有。
有时候甘愿痛苦是一种天赋,本能地拒绝那些愚昧与无知带来的欢愉,不是所有人都学得来的。
陈东君看着于今清,讲不出话,他相信于今清,却也相信人类创伤后的记忆具有局限性。这是可以同时成立的,一个人没有说谎,但是他相信的东西可能原本就是错误的。
“这个世界有很多长得像的人,七年过去了,那个人不可能还跟七年前一个样子,清清,别再想了。”陈东君看到于今清眼睛里一点一点透出失望,光一点一点熄灭,心突然一痛,整颗心脏像被一把粗糙的钳子夹起了一个角重重扯了一下,“别这样。”
陈东君想摸摸于今清的脑袋,但是于今清站起身,躲过他的手,没有看他,“哥,出了好多汗,脏,我去洗澡了。”
陈东君拦在他面前,“清清,我们谈谈。”
于今清冷淡地说:“没有什么可谈的。”
“你不高兴,都不愿意跟我说话?”陈东君脸色难看,“警方给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有时候我们的记忆就是会发生错误。我不是说你在说谎,而是你的大脑,它骗了你,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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