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功夫来打肃州,若只是暂时离开回京,倒不会有大问题。
云万里没做犹豫,答应了陆昭的请求。
初春, 他带着五千兵马,从肃州回到了开封。
慢悠悠的走, 一走就是近两个?月。
到了春末夏初的时候, 他们终于?到了开封城前?。马车停在了官道?上,叫在车内休息的杜菀姝不禁睁眼?。
“观星, ”她柔声开口,“下去问问,怎么?停下来了?”
“是。”
观星撩起车帘下车,没过多?久,就听到车外丁零当啷一阵响,而?后是战靴踩上马车的声音。
再掀开帘子的,则是陆鱼。
“没出事?,”她言简意赅道?,“只是盘查交接,一会就走。”
陆鱼马上就十五岁了,昔日?沉默寡言的小娘子,如今也到了及笄之年。她皮肤晒得微黑,仍然着一身?象征尊贵的红衣,却是衣袖、裙摆均扎束起来——仿照草原制式的衣裳远比京中流行的款式更?适合骑马。她的长发也是扎成了武人发髻,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活脱脱第二个?刘朝尔。
如此半蹲在身?穿象牙色衣裙、纤细玲珑的杜菀姝面前?,师生二人,对比甚为鲜明。
“好。”杜菀姝颔首,“我也下去吧,五年没回来,想亲自见见京城是什么?模样。”
“我扶三?娘。”陆鱼伸手?。
在肃州时,杜菀姝也练就了一身?好骑术。跨上自己的马,温暖的微风吹拂过来,她只觉得旅途的疲顿与困乏骤然消散。
五年,她终于?……回家?了!
只是开封城已然不是当年的开封,记忆中的京城,每逢春夏,城内城郊总是人来人往,而?现在即使是步入城内,官道?、坊市,均是冷冷清清。
“怎如此荒凉了。”观月感慨道?,“从未见过京城这般寥落的场面。”
“这估计也是恢复了一段时日?。”
到底是战乱频发,即使北狄占据开封的时日?不过短短一年,但周遭都在打仗,估计惠王也没什么?心思和钱财投在城内建设上。
要想重现往日?繁荣,估计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他们一进城,就有宫人前?来出迎。吕梁跟着陆晖走了,吕仁义已死,迎面拦住车马的是一名杜菀姝瞧着眼?熟却叫不上名字的内侍。
“内臣温亮,参见平康殿下、飞云将军,以及将军夫人。“
温亮着一袭紫衫,显然是现在宫中管事?的大太监,他行礼之后,视线直接转向马上的陆鱼,露出热切笑容:“臣是来接殿下回宫的。”
再怎么?说,陆鱼都是当朝长公主,她入京回宫,理?所当然。
但陆鱼闻言只是拧起眉头,凤眼?中闪过几分厌烦:“我不回去。”
温亮楞了楞,似乎是没想到平康拒绝地如此干脆。
杜菀姝也是流露出淡淡的意外之色。
这怎么?想,陆鱼都不会答应的呀。
她被?陆晖抛弃在宫中,母亲也死在那里……皇宫对陆鱼来说,是囚牢,是坟墓,她又怎会再回去居住。
“这是惠王的安排么??”杜菀姝温声出言。
有人接了下茬,温亮长舒口气,看向杜菀姝的眼?神中带上了明晰的哀求:“惠王殿下说了,再怎么?说,平康殿下也是当今官家?唯一的子嗣,合该回宫居住的。”
——当年陆晖丢下陆鱼时,大抵也是没想到,过了五年,后宫嫔妃还是没能产下任何子嗣。时至今日?他也只有陆鱼一名嫡长女。
杜菀姝笑了笑,又问:“那惠王住在宫中么??”
温亮:“啊……惠王殿下还是住在惠王府内。”
这么?一说,温亮自己也反应过来了。
陆昭就是礼节性喊人请一请,他自己都住在王府当中呢。温亮脑子转得飞快:“若是殿下不愿意回宫……住在公主府也可。就是殿下离开之时,公主府尚未完工,这五年过去了,条件确实不如皇宫安逸。”
“无所谓,”陆鱼满不在乎,“总比在嘉峪关住得好。”
听到这话,车马最前?方的云万里挑了挑眉梢。
他虽不发一言,但黑马黑衣、高挑身?形,光是杵在原地就颇具威严。而?云万里一开口更?是不客气:“我亏待你了?”
陆鱼面无表情?:“我说实话,你做甚如此敏感?”
这言辞之间夹枪带棒的,叫温亮不由得开始紧张。
见内侍额头覆盖着一层冷汗,杜菀姝忍俊不禁出言:“中贵人莫紧张,平日?夫君与殿下就是这般相处的。既是公主府不好住人,中贵人可先派宫人去修葺打扫,这期间请殿下在云府小住就是。”
杜菀姝是昔日?许皇后钦点的公主先生,而?哪怕是在京中,也无人不知平康公主在肃州与云万里习武。这夫妇二人,可以说都是平康公主的师长,若没地方住的时候,住在老师家?中也算是说得过去。
温亮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点头。
“就听夫人的,”他说,“惠王殿下还托我将请帖递给将军与夫人。”
这请贴,自然是请云万里与杜菀姝,待收拾好京中事?务后到惠王府拜访。
不用说他们也会去的。
杜菀姝收下请帖,又与温亮客气了几句,对方才拎着衣角,匆忙前?往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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