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檀静目如点漆,深邃如幽潭,仿佛多看一眼便忍不住沉溺进去,面容清逸俊秀,颇具迷惑性,让人放下心防,“既然你的心不在此,你走吧。”
骤然黎青黛聚满了光,但又因他的下一句话熄灭。
“你以为,我会这样说么?”庄檀静轻飘飘一句话粉碎了她的企图,“做梦。”
眼皮懒懒一掀,他讥诮地勾了勾唇角,声音冷峻,眼里满是狠厉,汹涌的浪潮显露出莫测的暗礁,“强扭的瓜,无须管他甜或不甜,到我手中,就是归了我,旁人休想染指。”
说话间,他握紧她手腕的力道无意间收紧,好像要将她的骨头捏碎,揉进他的身体里。
“疼。”黎青黛想要掰开他握着的那只手,可他如此固执,她哪里能掰得开。
黎青黛只好示弱,以退为进,怯怯地望着他,眼眸水光潋滟,眼眶微红,“你别这样,我会害怕。”
话他是听不进去的,看来不能再刺激他了。
庄檀静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收了手上的力道,悉数敛去戾气,看了眼被她抓红的手腕,痕迹不算深,但由于黎青黛肌肤嫩,纤细的腕子留下的红痕很是刺目。
他究竟是做了什么?他不由懊丧,将她拢入怀中,仿佛揽住易碎的珍宝般小心。
庄檀静如同再寻常不过的翩翩公子,仍是矜持清贵,只不过微颤的睫羽,出卖了他的内心,“别怕我。”
“不许怕我。”
他知道自己病了,而且病的不轻。在人前,他永远都是运筹帷幄、冷静自持的庄檀静。只有她,才能看清真正的他。
*
岑敏修接到庄檀静酒肆一叙的邀帖时,微微诧异,但还是欣然乘车赴约。
他在到时,庄檀静望着窗外的景致,听到有人推开门近来,转身看去,只是神情仍是淡漠,“驸马都尉,还是称呼你为表弟?。”
说话的语气平静,和吃饭喝水也无什么不同。
闻言,岑敏修眉梢一挑,眼底没太多惊讶,“你猜到是我了?”
凭着庄檀静的人脉和能力,想要查出是他,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不过,他也没有想一直瞒着。
“突然出现在建康的陈老三,以及那些莫名出现的信,是你做的吧?用来试探我。”
岑敏修笑了笑,“不错,是我。”
“我并不想掺和你的事,往后不要再送信来了。”说罢,庄檀静欲离开。
“你父亲千方百计想要维护的晋祚,你也全然不在乎?”
庄檀静脚步微顿,面容冷凝,“与我无关。”
“替弑父凶手卖力,巩固疆土,为了一身荣华,竟是连仇都不报,午夜梦回,也能无愧于心? ”岑敏修也没了和颜悦色,冷声道。
无人看见庄檀静藏在广袖下因隐忍微微发颤的手,“那又如何?”
“你会后悔的。”岑敏修别有深意地笑了。
“如果你胆敢在我身上打主意,尽管一试。我会叫你后悔来这世间。”却见庄檀静眼中迸发彻骨的寒意,深冷凝视他一眼,表面沉静如往昔,最终头也不回离开了。
*
饭后,庄檀静处理案牍文书,让黎青黛在一旁磨墨。
磨墨太过枯燥乏味,黎青黛不一会儿烦了,见书房卷帙种类繁多,得了庄檀静的准许,黎青黛索性拿本书翻阅解闷。
看着高大书的梨花木书架中陈列的本本书籍,黎青黛寻思着此处书这般多,也不知可否有治一治庄檀静的疯病的,免得他没回都吓着她。随手抽中一卷书,却翻落了一张信。黎青黛弯腰拾起,仔细瞧了瞧,信上有磨损的痕迹,显然被人经常翻阅。
黎青黛觉着有些眼熟,多看几眼后,才发现赫然是先前庄檀静去平南阳王叛乱时,她给庄檀静写的“表达相思情意”的信,里头的内容极为肉麻,叫黎青黛起了一身疙瘩,觉着羞耻得紧,不忍再看第二遍。
这信怎会出现在此?
她和庄檀静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这信可留不得。
正打算偷偷摸摸地将信销毁掉,却被身侧的人一把抽走。
“还给我。”黎青黛踮起脚尖,伸手去够,可庄檀静仗着身材高挑,把信高高举起,偏是不让她碰到。
“这是某人写了给我的。”庄檀静不肯让步。
算了,她不要了。这信,他若喜欢,只管拿去。
耍她有意思吗?黎青黛气的几乎牙痒痒,恨不得给他一拳头,但碍于他武功好,一直不敢动手。只能气呼呼地背过身去不去搭理他,只留个后脑背对着他,像极了气急败坏却不敢反抗的兔子。
不气不气,黎青黛告诉自己,不能同一个随时会发疯的人计较。
庄檀静见她发怒的模样,唇角微弯,将信收入怀中,放置妥帖。
这是某个小骗子花言巧语的证据,可不能弄丢。
余光瞥到庄檀静残余的笑意,让黎青黛觉着恍惚。她很极少见过他笑,原来,他和普通人一般,还是会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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