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卖鱼的老翁说,这鳜鱼是吃荷花儿长大的,味道甚是鲜美,吃起来会有荷花的清香。”卓其山笑着对妻子道。
秦氏哭笑不得,将鱼接过,她哪里不晓得,她这位夫君,定是看卖鱼的老翁可怜,心软才买了鱼。“夫君,你的友人已久候多时。”
卓其山闻言,目露喜色,忙进屋去,见到庄檀静后,朗声大笑,“贤弟来的正好,为兄打了一壶杜康酒,你我小酌几杯。对了,上回的棋局未解,今日定要分个胜负。”
初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名士,和黎青黛想象中的孤高不近人情的模样大相径庭。卓其山年岁相较庄檀静大上许多,两人又是如何成为忘年交的?不禁令人好奇。
十余年前,庄檀静也才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彼时乃上巳节,会稽兰亭举行祓禊之礼,流觞曲水,群贤毕至,面对诸位名门世族,他面不改色,不卑不亢,从容应对,众人不敢再因年纪轻而小瞧他。也就是那时,卓其山和庄檀静相识相交。或许在世人眼中,庄檀静不过是巧言令色的弄权之辈,但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情谊。
黎青黛在悄悄打量卓其山时,卓其山才注意到,他这位不近女色的贤弟身边竟然带着一位女子,他打趣道:“这时是弟妹?”
“我……”黎青黛正要解释,却被庄檀静抢先一步,“她面皮薄,怕羞。”
话音落地,黎青黛瞪大了眼望着庄檀静,看他一本正经地胡编,梅心则在一旁抿唇偷笑。
“好啊,”卓其山捋须,“从前总念叨着你不成亲,而今看到你成家,为兄也就放心了。”
晚膳用的是清蒸鳜鱼,尝起来确实鲜美,叫人忍不住多用些饭。
饭后,庄檀静和卓其山到书房手谈,完成先前拿盘未完的棋局,两人你来我往,难解难分,最终还是庄檀静险胜。
“棋艺有长进,不错不错。”卓其山欣慰道。
见卓其山心情甚佳,庄檀静表明来意,“你还是不愿出山?”
卓其山立马阴沉着脸,“不必再劝我,我是不会入仕,给萧家人为奴的。”
萧乃梁朝国姓。十八年前,萧家乃是晋国家臣,趁着国君病危,辜负国君所托,发动政变,谋夺国祚,乃是不折不扣的窃国贼子。卓其山等一众有气节的名士不屑与之为伍。
百姓不服,臣子不齿,各地生乱,梁帝龙座不稳,难以稳定局势,是以想方设法削弱世家大族的势力,扶植门第不显的子弟,想要制衡各方势力。究根结底,其中很大一部分缘由,就是唯恐这些门阀士族欲效仿萧家,柴天改玉。
“朝野中能为百姓做事实的人又有多少,只恨……”庄檀静手眼眸一暗。
“勿要多言!”卓其山打断他,当即吹胡子瞪眼,“好端端的,每回来看我,都要说些我不爱听的,烦人得紧。”
“不过,也别光说我,也说说你自己。”卓其山把话题扯到他身上,“你这会对弟妹真上心了,瞧你用膳时,恨不得将鱼刺全挑了,再给她用才好。”
应当庄檀静那一番话,让秦氏误会了,晚上安排住房时,竟然将庄檀静和黎青黛安排在一间房。
趁着庄檀静还没回来,梅心伺候黎青黛沐浴。洗浴后,黎青黛看着屋内唯一的一张床,想到要和他同床共枕的场面,顿时心慌意乱。
她同梅心商量道:“不然,我到你那儿挤一挤?”
“不成的,那时下人住的地方,不合规矩。”梅心生怕她再语出惊人,“您早些歇息吧,奴婢就在外头。”出去时不忘把门带上。
黎青黛为难地看着床铺,陷入无尽的纠结。
作者有话说:
最近这里老是下雨,情绪不高,再加上作业的事,猫猫叹气~不行,要振作啊!
(1)本章参考【陈兴华.针灸救治热痉挛型中暑患者22例.中国针灸,2011,31(6):557】
《魏书》记载:“时盛暑,欲得蜜浆,又无蜜……”《三国演义.第二一回 》:术嫌饭粗,不能下咽,乃命庖人取蜜水止渴。
汉代盛行的冰饮:蜜水。
在我以前的认知里,以为鲜卑人长得会是会如张籍《永嘉行》中的“黄头鲜卑入洛阳”,苏轼《书韩干二马》里的“赤髯碧眼老鲜卑”的那种高鼻深目、肤白的模样,直到我看到了《内蒙古东大井汉代鲜卑人容貌复原报告》,然后就打破了我的幻想。姑且认为我设定的鲜卑部落中的鲜卑人都是肤白貌美高鼻深目的吧。
第20章 上心(修)
白日里就有些疲惫,两个眼皮在打架,可黎青黛一旦想到要和庄檀静同榻而眠,就瞬间清醒,不怎么困了。月渐西斜,等了庄檀静许久,黎青黛原以为今夜将难眠,哪知终究抵不过袭来的睡意,沾床就昏昏欲睡。
卓其山与庄檀静难得一见,棋瘾犯了,非得拉着庄檀静对弈,一较高下。室内灯光摇曳,烛泪簌簌,却见黑棋设局,就等着白棋入彀,胜负分明,卓其山手执白棋淡然一笑,感慨:“我又输了,果然青出于蓝啊。”
其实,卓其山和庄檀静二人棋艺相当,但卓其山下棋讲究的是以守为攻,游刃有余,庄檀静则是锐不可当、直捣黄龙的棋风,这也是卓其山颇为欣赏他的一点。
“霹雳手段虽好,有时候还需收敛锋芒。”卓其山提醒的怕不只是下棋。
庄檀静看了眼已经烛泪蜿蜒的烛台,断定时辰已晚,卓其山打了个呵欠,“夜深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等庄檀静回来时,看到的就是黎青黛酣然入睡的模样。
蜷缩在床榻里侧的黎青黛小小的一团,呼吸平缓,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简单地漱洗沐浴后,身上一股子水汽,头发披散下来,坐在床沿,眸色深幽凝视着她的睡颜,耳畔回响着卓其山那句调笑的话。
对她上心?滑天下之大稽。
庄檀静视线落在黎青黛的雪白的长颈上,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他掩藏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
睡梦中的黎青黛仿佛感到某种凶兽的觊觎,不安地动了动。久违的梦魇,让她不安地嘤咛着,秀眉紧蹙,宛如沉溺水中,随时都会窒息。
“醒醒!醒一醒。”察觉不对劲的庄檀静,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决定把她叫醒。
睡眼惺忪的黎青黛终于从梦魇中挣脱,睁着水润迷蒙的眼眸,满是茫然地望着他,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
横竖她醒了,庄檀静扔给她一条絺巾,心安理得地使唤起了人,“起来替我擦拭头发。”
刚刚醒来的黎青黛很是乖巧,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等逐渐清醒后,黎青黛意识到当前状况,她和他正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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