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温柔的风吹过来,像周青先趁林北生睡着时轻轻触碰他脸颊的力度,林北生眺望着远方,很慢地理清思路:
“我其实,一直都没觉得他不值得被爱,前天陈森也再说他不配,但其实,我第一眼遇见的周青先,就已经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了。”
“很优秀,很漂亮,也很孤独,带着一股子疯劲儿,跟不要命一样跳水。”他想起那个场景,便眯着眼睛笑了一下。
“但是后来稍微和他接触得稍微多了,发现其实他不像外表一样纨绔,其实很会维护氛围,会很尊重别人,不会忽视团体中任何一位,顶着最风流的外表,却是最细心的一个人。”他说,“唯一不变的是,依然很孤独。”
“以前不是有一种说法吗,鱼缸里只养一条金鱼的话,金鱼就会因为太孤独死掉了。”林北生说,“我在那时候就觉得的,他说不定是早就已经因孤独死掉的鱼,只是一直在找能埋葬自己的大海。”
林北生停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个形容太傻逼又太中二了,便挠着头笑了一下。
不过他的视线还是很认真,他停了下,接着说:“后来我发现,我其实是被他身上像玻璃一样,脆弱的东西吸引的。”
那种一碰即碎、脆弱至极的东西,落在周青先身上,却闪着金色的光,非常、非常漂亮。
林北生这么想到,却没有说,尝试换一种更具体的说法:“他对我而言,就像是偶然在路边遇到的一株温室植物,明明是很娇气的花朵,却在路边散漫地生长,让人忍不住想自己照料他,看看被精心照顾、用爱浇灌之后,能成为多伟大的作品。”
“……是不是还是很抽象。”林北生挠挠脑袋,又一次更换说辞,“总而言之,我对他产生了保护欲。”
保护欲,多么伟大的一个词,这说明林北生需要坚定不移地为某个人承担一切风险,并不求回报地执行。
“后来发现,也不仅于此。”林北生笑道,“我对他不仅有保护欲,也有私心,我会得寸进尺,而他这人很怪、他好像完全不会拒绝,不管我多过分,他表现得有多抗拒,但其实自始至终没对我说过一句不字。”
“这便造成一个很严重的结果,我的私欲渐渐超过了保护欲,我不仅想保护他,还想对他索求,我想拿走他这里本就岌岌可危的爱,想要他毫无保留的纵容。”
林北生没有看向自己的妹妹,他低着头说:“也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我不是哥哥,不是替代了父亲一职的顶梁柱,不是稳定可靠的化身,我就是林北生,我成了我自己。”
林有前听到此,唇动了动,但没有打断他。
林有前一直是知道的,十年前的那场车祸,来得实在是太猝不及防,带来的后果又太过沉重深远。
这不仅让自己处于最该幻想年纪的哥哥放弃理想,更重要的是,这严重消磨了他的意志。
事情发生在新年的前一天、迎接美好未来的前一刻,自己的父亲还在对未来无限畅想,诉说最好祈愿,然后戛然而止,留下来的只有山崩地裂、和余震一样缠绵不断的痛楚。
这时候,林北生也好,郑琪也好,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点:是不是就是因为对明天有太多期待了,所以事与愿违才会产生挥之不尽、难以遏制的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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