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氧过后,柯墨稍微缓过来一点,没有再挣扎和抗拒,但仍然处于不太清醒的状态,迷茫地环顾四周,想要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还有什么不舒服么?”顾玦问。
柯墨摇摇头,没有说话。
医生送来一杯温水,顾玦喂他喝了下去,又问:“吃点东西吧?”
柯墨又摇头,坐在前排的韦喆也醒了,告诉顾玦他宿醉之后喜欢吃苹果和香蕉,于是顾玦让空姐送了一盘水果过来,用叉子叉起一块香蕉喂到他嘴边。
柯墨愣了一下,乖乖张开嘴吃了下去。
难得看到他这么乖的一面,顾玦笑了笑,继续一小块一小块地喂他吃水果。
飞机上其他人看到这副温馨的场景,都不禁老脸一红,有人默默把头撇开,有人忍不住躲在一边偷窥,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太自然,而两位当事人却浑然不觉。
柯墨吃了一些水果,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又乖乖躺好,把头枕在顾玦的腿上。
“再睡一会儿吧。”顾玦轻轻帮他拨开挡在眼前的碎发,“一觉醒来,我们就到家了。”
药效已经过去了,柯墨没有再睡着,只闭上眼睛静静躺着。
不多时,加好油的飞机再次起飞。
感受着加速爬升过程带来的轻微失重感,柯墨的意识逐渐清醒,想起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
顾玦来到了纽约,说要带自己回家。
回家?
我有家吗?
他在心里问自己。
自从这次回到纽约,他就打定主意不再回国,相比童年灰色记忆里的隽城,青春期黑白回忆里的粼海,他宁可选择这座生活了十年的异国城市作为自己的家。
这里没有伤痛,没有爱恨,只有颜料,美术馆,和量大管饱易获得的各类处方药。
他以为顾玦得到了想要的专利,就不会再关心自己了,没想到顾玦竟然会来到纽约,说要带自己回家。
那一刻他的内心是动摇的,可是一想到顾玦不爱自己,也不想要自己,宁可做绝育手术都不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他又心灰意冷下来。
顾玦只是在尽他所谓“家人”的义务,即使他对自己有那么一丝丝真情实感,也只是带着怜悯的亲情而已。
柯墨痛恨被怜悯,他宁可当个疯子,也不想成为顾玦眼中的弱者。
他原本是不可能答应跟顾玦走的,然而,此时此刻,躺在哥哥怀里,感受着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一切求而不得的痛苦都消失在了虚空中,整个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一座钟摆,在两极之间循环往复地摆动,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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