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无从开口安慰,索性也拿起一罐啤酒,打开,与柯墨手中的啤酒碰了一下,喝了一口。
“那我们就不信他了。”他对柯墨说,“我们喝酒吃肉,让他看着。”
柯墨笑了笑,撕下另外一只鸡腿递给顾玦。
抱着存心对佛祖大不敬的态度,两个大半夜不睡觉的人坐在佛堂前分食掉了一整只烧鸡,喝光四罐啤酒。
顾玦这几年酒量练得还不错,两罐啤酒对来他说并不会有什么影响,然而不知是酒精给了人勇气,还是黑夜让人变得多愁善感,他开始对柯墨说一些白天很难说出口的心里话:“这些年,我对你不闻不问,是我不好。我知道,你一个人在美国,一定很孤独,很需要人关心,但我就是……就是……”
他没有喝醉,也没有口齿不清,只是有些话难以启齿,需要反复停顿和斟酌,避开不愿提及的往事,费了好大一番心力,才终于找到最无伤体面的说法:“……就是没有尽到当哥哥的责任。”
难得顾玦主动说这样的话,柯墨却埋头一声不吭,只顾用一根树枝来回扒拉眼前的火堆。
“你这些年,在那边过的好吗?”顾玦又问道,“那个韦喆是你在纽约的室友吧?除了他,你还有别的朋友吗?”
柯墨点点头,又摇摇头,依然一言不发。
顾玦用自己手里的树枝轻轻敲了一下他手里的树枝:“平时话不是很多吗,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柯墨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他低声问:“当年我走了以后,你有试着联系过我吗?”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竟然把顾玦问得愣住——两个人虽然都在“翻旧帐”,但重点完全不同:自己想表达的是身为家人这些年对他的亏欠,而他却……
“没有。”顾玦摇了一下头,又重复了一遍,“没有。”
柯墨:“那你怎么知道,我以前那个手机号不用了?”
顾玦:“前不久为了找你,我试着打过那个号码,是空号。”
柯墨:“……哦。”
两个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顾玦反思了一下自己给出的答案,开始担心柯墨会不会发现其中的漏洞。
事实上,他前不久并没有打过那个号码,也不确定那个号码现在是否依然是空号。因为,早在很多年前,他就知道,那个号码已经不属于柯墨了。
那是在他高考结束、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个暑假,距离开学还有三天,顾海年举办家宴为儿子饯行,破例允许尚未成年的顾玦喝酒。十七岁少年不胜酒力,喝了几杯香槟和红酒就开始头晕,告别亲友宾客想要回房间休息, 却不知怎么推错了门,误入了柯墨的房间。
那时候顾玦已经有四个多月没见过柯墨,虽然未听家人提起过,但也猜到他应该已经去了美国。柯墨的房间还是老样子,除了书桌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不像他的风格,别的地方都没什么变化,甚至他的校服还挂在衣柜里,令人产生一种他随时会回来,换上校服去学校上课的错觉。
顾玦盯着他的校服发了好一会儿呆,关上柜门,倚着衣柜坐在地板上,拿出手机来,拨打了他的电话。
在触碰到拨号键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然而还没等他挂断,一个机械人声提示音就率先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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