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杳没有进去,她把祁煜的话听了进去,进去后如果冯箬动了手,不论她是否受伤,祁肆礼都会很难做,她今天过来的目的不是让祁肆礼难做的。
她就站在殿外,从包里掏出昨天偷塞进包里的两张协议书,她在冯箬面前晃了晃,“您的目的达到了,祁肆礼他一整晚都在难过,所以这两张纸应该没什么用了,我来还给您。”
温杳把那两份协议书搁在了门槛里面。
祁肆礼签或者不签,法律上都不会认定冯箬跟祁肆礼不再是母子关系,但冯箬非整出两张协议书,不就是想让祁肆礼难过吗?眼下她目的达到,温杳又把两张协议书送了过来,冯箬怎么也不会再去一趟祁家送这两张协议书。
温杳补充说:“祁肆礼并不知道,我是瞒着他过来的。”
冯箬没有看那张协议书,她一直冷冷地盯着温杳那张跟嵇雪三份相似的脸,几l秒后,她开口,高高在上的语气,“温杳,你真大度,嵇雪被祁松年软禁三年,你竟然能毫无芥蒂。”
“挑拨离间没有用,伯母。”温杳说:“我母亲不在意,祁肆礼没有错,我为什么要对他有芥蒂。”
“是吗?”冯箬转过身,不再看温杳,而是仰头看着殿中央的佛像,道:“温杳,你恐怕还不知道,祁思义究竟是谁的孩子吧?”
温杳眨了一下眼,不知道冯箬怎么突然提起祁思义。
冯箬没有卖关子,她道:“如果祁思义知道跟自己血脉相关的亲姐姐和亲哥哥结婚成为夫妻,他应该会是第一个崩溃的人吧?”
“您说……什么?”温杳反应过来,紧紧皱起了眉头。
冯箬这时扭头,看温杳震惊的反应,她嗤笑出声,面上讥讽,“还不明白吗?祁松年在嵇雪跟你爸还没离婚时,就跟你妈苟合生下了祁思义那个私生子,你应该记得你妈在国外呆过一年吧,表面上说是进修散心,实际上是养胎。”
“眼下你是祁思义的亲姐姐,肆礼是祁思义的亲哥哥,你们俩结婚,让祁思义以后如何自处?你不心疼你的亲弟弟吗?温杳。”
温杳脑子如浆糊混乱了几l秒,她知道冯箬说错了,祁思义根本不是祁松年亲生儿子,医院那天祁思义可以给祁肆礼献血她就知道了,但冯箬说祁松年跟嵇雪在她婚内苟合的事,让温杳不由得怀疑起祁思义跟嵇雪的关系。
毕竟冯箬有一句话说对了,嵇雪在她八岁那年说要出国进修散心,时间正好是一年,而且那段时间嵇雪身形消瘦,营养不良经常呕吐晕倒,身边常有私人医生和保镖。
当时温杳以为是温重华安排的,眼下看来应该是祁松年紧张嵇雪肚子里的孩子,才安排了私人医生和保镖。
祁松年能为爱软禁嵇雪三年,明知祁思义是温重华的儿子,那为了跟嵇雪有牵连,养嵇雪跟温重华的儿子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温杳从没想过祁思义会是她的亲弟弟,嵇雪也从没提及过,她直觉祁肆礼知道这件事,但是他没告诉她。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温杳下意识拿出来看了眼是祁肆礼的来电,她本能要接听,可思及祁肆礼竟然也对她隐瞒了这件事。
她极轻地抿了下唇,摁了挂断键,收拾了下情绪,看向冯箬,“我今天来找您就这一件事,没其他事情的话,就不打扰您了。”
温杳转身往殿外的楼梯走,冯箬在她身后冷冷地道:“温杳,帮我跟嵇雪带一句话,就说我想见她,希等她有空的时候能来一趟寺庙,我有要紧事要跟她说。”
“抱歉冯姨,我母亲最近很忙,恐怕不能来寺庙跟您见面。”温杳头也不回地说道。
冯箬跟嵇雪两人并不认识,冯箬能有什么要紧事要跟嵇雪说,左不过是冯箬想通过嵇雪见祁松年一面,她才不会让嵇雪来当冯箬想见祁松年的诱饵。
冯箬在大殿里咬紧了牙关,她扭头看着温杳纤瘦窈窕的背影,气的再度将佛祖面前摆放的果盘木鱼全都推到地上。
温杳出了寺庙,心里乱如麻,没着急先回温家,而是随便找了寺庙外一家咖啡店坐着。
店里暖气充沛,温杳脱了大衣外套坐在椅子上,她掏出手机,想给嵇雪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刚解锁手机,先注意到了祁肆礼发来的微信。
祁肆礼:【怎么不接电话?我五分钟后到,不要靠近母亲,她最近情绪不稳定,我怕她伤到你,杳杳。】
温杳蹙着眉,给祁肆礼回消息:【我已经出来了,你别来了,我们没吵架也没有动手。】
祁肆礼见她回复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温杳犹豫了一秒,按了接听键,她把手机搁在耳边没出声。
祁肆礼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温杳在生闷气,祁肆礼应该是知道祁思义的身份,但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祁肆礼:“语气都闷成这样了,杳杳,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母亲对你说了不好的话?”
“没有。”
温杳生气时,格外地惜字如金,祁肆礼静了一会,问:“在哪?杳杳,我去找你。”
“寺庙正门斜对着的咖啡馆。”温杳也想当面问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祁思义的事,便说出了自己所在位置。
两分钟后,祁肆礼进来咖啡馆在她旁边坐下,温杳推了推他,使着小性子,“你去坐对面,我有话要问你。”
祁肆礼看她紧绷的小脸,顺她的意,从椅子上起身,坐去了她对面,他靠着椅背,黑眸看着温杳,“想问什么杳杳?”
温杳皱眉,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思义的身世?”
祁肆礼顷刻间了然温杳在别扭什么,他点了下头,“一开始只是知道思义不是父亲的私生子,医院那天才知道思义是温重华跟嵇伯母的儿子,也就是你的亲弟弟。”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温杳生气地抿了下唇,她语气不免加快,“我还有一个亲弟弟,并且他一直在我面前,这件事,你怎么能不告诉我!祁肆礼你怎么能这样?!”
祁肆礼等她怒气冲冲
说完,才开口,声柔和缓慢,“杳杳,是嵇伯母让我不要告诉你。”
“怎么可——”温杳下意识否认,可否认到一半,温杳突然意识到嵇雪的目的,嵇雪对温重华早已不再像少女时期那样喜欢,甚至对温重华可能还有颇多怨恨,她应该不想让年过半百的温重华得知自己还有一个亲生儿子在世上。
可温杳不认同嵇雪的做法,祁思义在祁家过的很好,可永远是背着私生子的名头,她小时候上学就见识同龄富家大小姐对豪门私生子的颐指气使和极近鄙夷,她不想祁思义也在那种指指点点抬不起头的日子里生活。
如果祁思义回到温家生活,温重华早就不能生育,如果得知还有一个亲生儿子在世上,可以继承他的家业,他对祁思义只能是好到不能再好。
能堂堂正正抬起头生活,温杳不想让祁思义背着私生子的身份长大。
她闷闷地道:“祁肆礼,我想把这件事告诉我爸。”
祁肆礼说:“杳杳,这事要过问伯母的意见。”
温杳抬头看祁肆礼,却说:“我要先去问问思义。”她说着,起了身,拿起大衣就要往外走。
祁肆礼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腿间,大手搂住她的腰,宽厚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仰头看温杳,“杳杳,这事还不能告诉思义。”
温杳蹙眉,问:“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祁肆礼说:“如果嵇伯母不答应让思义认祖归宗回温家,你告知了思义后,你让思义如何自处?他一向很崇拜父亲,如果得知自己崇拜的父亲跟自己的亲生母亲婚内齐齐犯错,他心里的信仰会崩塌,回不去温家,也无法继续心安理得地待在祁家,思义还小,他没办法坦然自处。杳杳,我们应该先过问你母亲的意见。”
温杳抿唇,闷声道:“可是我妈不会同意,她对我爸应该是厌恶至极。”
祁肆礼说:“那这事我们就放一放行吗?”
“不行。”温杳把头扭去一边,声音清软却坚定,“思义身上既然是温家的血,那自然是要回温家,在你们家祁家,你大哥不喜欢他,对他时时冷脸,他心里怎么会好受,还有那些脾性顽劣的富家子弟更是会对‘私生子’的他嗤之以鼻,我不想让他过这种生活。”
祁肆礼叹了一口气,用力将温杳拽进怀里,摁坐在他腿上,他低声劝说,“杳杳,不要心急好吗?让思义认祖归宗这件事牵扯不小,你母亲要同意,你我父亲都要知晓并且同意,一切准备好后,才能告知思义,让思义来做决定。”
“我听出来了。”温杳头脑一时发昏,推开祁肆礼,从他腿上起来,她低头看着祁肆礼,抿唇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思义跟我回温家,你是不是觉得思义在祁家长到这么大被教的这么优秀,不应该为他人做嫁衣。”
“杳杳,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温杳眼下被祁思义是她亲弟弟的事弄得心绪紊乱,她满脑子都是祁思义背着私生子的名义被富家子弟各种欺负的画面,她不想祁思义过这种生活
,她看着祁肆礼,眸中带了一点质疑和不满。()
祁肆礼声仍旧温和,他很有耐心地重复道:“杳杳,我刚才说了,这事要你我父亲和嵇伯母知晓并同意,我们才可以告诉思义,不然嵇伯母不同意,你父亲不接纳,思义对我父亲的滤镜破碎,他要怎么在祁家继续生活下去?为了他的心理健康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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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杳听不得祁松年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嵇雪被软禁三年的事让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祁肆礼,思义眼下这种处境全都是你父亲的错,如果你父亲当年没有让我妈出国,现在思义会是温家名正言顺的小少爷,虽然温家不比你们祁家有钱有地位,但他起码不用背负一个遭人唾弃的私生子身份!”
她更听不得祁肆礼为祁松年说好话,她近乎于低吼了,“你现在还在乎你父亲在思义眼中德高望重的慈父形象,可祁松年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慈父滤镜破了就破了,为什么还要为他遮掩?说到底,你不是不想让让思义离开祁家,你是不想让你父亲高大的形象在思义面前崩塌是吧?”
祁肆礼看着吼完就抿唇别开脸的温杳,他没有生气,祁松年的事本来就是两人之间不能谈论的话题,他伸手抓住温杳的手,想让她坐下,“杳杳,我不是在维护我父亲——”
温杳却不想再听,挣开祁肆礼的大手,拿着大衣就往外走,她抿唇道:“我现在不想听你讲话,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
祁肆礼起身大步追上去,温杳已经坐上停在路边的一辆出租车走了。
温杳坐上车后,给嵇雪打了个电话,问她是否在家,得知她在新开的画廊时,温杳让出租车司机师傅开向了画廊。
画廊还在装修中,嵇雪在监工,听见温杳要来,没让她进来灰尘漫天的装修工地,拉着她进了隔壁一家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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