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点都不替她考虑,一点都不心疼她的吗?”谢长嫣发难。
她流露出深切的不理解与不赞同,先占据了道德的高点。
姜妤笙颤睫,面色陡然苍白,不似完全不动摇。
谢长嫣沉着,在等她的裂缝,给她致命一击。
可几息之间,姜妤笙眼神又镇定了下来。
她迎着谢长嫣审视的目光,腰肢挺直,不躲不闪,坦坦荡荡地应:“我心疼她。”
“阿姨,说起来可能太文过饰非,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被攻击的是我,能承担一切的是我。”她难掩柔情。
“你是不能代她受攻击,承担这一切,但你可以解决这一切。”谢长嫣顺势而上。
姜妤笙凝望着她。
果然,谢长嫣说:“你和她分手,这一切自然都能迎刃而解。”
姜妤笙喉咙动了一下,坚定地摇头:“阿姨,我不会和她分手的。”
像在心里排演过无数遍,她补充:“我也不会劝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的。”
谢长嫣神色沉了下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她吗?”她流露出几分嘲讽与轻慢:“你不爱她,你根本就是自私。”
姜妤笙接受她的言语责难,身姿分明单薄如风雨中飘摇的兰花,可却始终坚持不语,坚韧不败。
谢长嫣直戳人性的最脆弱之处:“相爱时,总是不惧与世界为敌,想要做彼此的英雄,越是轰烈,越是壮烈,反而昭显你们爱情的坚定与伟大。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都是有必要的吗?有一天,激情退去,冲动散去,她理智地回过头来发现自己失去的到底都是什么,后悔了怎么办?”
“她不给自己留退路,不珍惜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作为爱她的人,你也这样冲动,不给她留任何路吗?”
“姜妤笙,不分手,替她声明,为她遮掩一下,总是能够做到的吧?”她充分利用拆屋效应,假装退让,终于点到今日真正的来意。
姜妤笙十指陷入掌心,腰背越发挺直。
她注视着谢长嫣,与薄苏一般,寸步不让:“阿姨,我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后悔,但我知道,如果我现在就退让,让她觉得被背叛、不被爱人理解,她现在就会很
难过。()”
“她是一个成年人,更是一个非常优秀也非常清醒的人,我相信她有能力、也愿意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以后就算她后悔了,她也一定能承担得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阿姨,”她诚恳地说:“这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一定是您。”
“她最爱的也是您。”
“但我敢向您声明,我一定是这世界上第二爱她的人。”
“如果您对她的爱,是倾尽所有,盼望她好,那我对她的爱,便是如她所愿。”
“她希望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所以,阿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自作主张,违背她的意志,做任何她不希望我做的决定,答应您任何她不希望我答应的要求。”
“如果她要离开,我一句都不会多挽留。”
“但如果她希望我陪在她身边,那无论如何,受千夫所指,我都会死皮赖脸留下的。”
她措辞周到客气,把自己放得极低,谢长嫣却听出了她与薄苏如出一辙的骄傲、倔强与坚决。
谢长嫣哑然。
半晌,她冷冷地睨着姜妤笙,意味深长:“其实我很佩服你这份底气,你这份底气,是来自于诺诺对你的爱,还是,你觉得我不会对你、对你的餐厅、你的朋友做什么?”
姜妤笙摇头:“阿姨,我没有底气。”
”我只是信任您,如薄苏信任您一般。我相信薄苏深爱着的母亲,是同样深爱着她的人。会以爱人的心,将心比心。”
谢长嫣当真对她的从容不迫、能言善道、油盐不进刮目相看。
她的涵养、她对薄苏的爱,确实使得她对着姜妤笙这样礼数周全、她挑不出错的女孩子说不出更折辱人的话。
甚至不得不感慨,怪不得是和薄苏从小一起长大的,怪不得薄苏会一头栽进去。如果是男生,如果不是会如此断送薄苏的前程,只要做好婚前财产公证,谢长嫣当真不会在意,随薄苏开心就好。
可世事总如此难两全,总如此刁难她。
谢长嫣已经不存在有胃的部位又开始疼痛,太阳穴突突地跳。
“看来是没什么好谈的了。”她气压很低。
姜妤笙温和地说:“如果阿姨您愿意和我聊聊薄苏其他的事,或者想听听薄苏小时候的故事,我是很愿意的。”
谢长嫣拂袖起身。
姜妤笙连忙跟着起身,叫她:“阿姨。”
谢长嫣睥睨着她。
姜妤笙双手奉上一本相册,说:“阿姨,送给您的,这半年以来,薄苏的照片。”
“请您相信薄苏,相信她的能力、她的志气。她选择和我在一起,选择一条新的路,不是自甘堕落、自毁前程,她只是换了一条不一样的、她更想走、走得会更开心的路而已。”
“在这条路上,她也一样会不停地往前走、往上走的。”
谢长嫣不置一词地审视着她,没有抬手要接的意思。
姜妤笙颤了颤睫,双手捏紧了相册边缘,右手尾指
() 的神经在隐隐作痛。()
她最后说:“谢谢您,阿姨,谢谢您今晚没有羞辱我,没有对我说太难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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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很真诚,谢长嫣眼神动了一下,心口似有什么堵到了喉咙口。终于,她伸手拽过相册,阴沉着脸,什么都没再说,径直往别墅外走。
姜妤笙也没再多话,送她到别墅门口,目送着她坐进那辆彰显身份,低调奢华的黑色迈巴赫里。
迈巴赫融入夜色,渐渐失去影踪。
姜妤笙身体的力气蓦地被抽去,抬手勉力扶住了罗马柱,慢慢平复身体与心脏不自觉的痉挛。
“姐姐,这真的是正确的爱你的方式对吗?”
她在心底问自己。
夜色静谧无声,只有如刀的寒风在剐,在身体力行地告诉她,孤冷是何种滋味。
她不愿意让薄苏体验这样的滋味。
“是对的。”
她仰头深深吸一口气,忍下想要夺眶而出的泪,在心底里肯定自己。
爱一个人,是如她所愿。
*
车流稀少,寒风萧索的环岛公路上,迈巴赫在平稳奔驰。
顶灯明亮,谢长嫣一张一张地翻看相册里照片上薄苏或是灿然、或是羞赧、或是无奈的笑脸。
眼神渐晦。
那是她这十二年来从未在薄苏脸上见过的生动与明媚。
似每一张照片,都在控诉她这十二年来,有多失职、让薄苏过得有多不快乐。
她心口越发得堵,车内空气沉闷得让她有种难以呼吸的错觉。
她降下车窗,透一口气,望见了环岛路下广阔无垠的大海。
海面暗蓝深邃,在幽微的光亮中闪烁着粼粼的波光,潮涨潮退,以亘古不变、仿若无意义的运动,一点一点冲刷、侵蚀、塑造着地形地貌。
似万分平静,又似暗潮汹涌;似能包容一切,也似能吞噬一切。
谢长嫣忽然出声:“路边停一下。”
司机应好,在一处可安全停靠的路边停下。
谢长嫣打开车门下车,迎着刺骨的海风,裹紧了身上的长呢外套,独自一人走向了环岛路旁的观海栈道。
风肆虐地吹拂她的身影,刺痛她的面颊,她一无所觉般地凝望着海面。
嫁过一个鹭城的人,生过一个祖籍鹭城的孩子,却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鹭城的海。
也曾在情浓时起过要来观海的兴致,计划过这样那样的攻略,最终都湮灭于现实的磕绊、情意的由浓转淡。
就是这样的海,养育了薄霖、薄苏、姜妤笙这样不同的两代人、三个人吗?
不同的人,循着相似的轨迹运动,真的能通向不同的目的地吗?
谢长嫣心似身体,被风吹得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她倾家荡产输过一次,知道倾尽所有爱错一个人,选错一条路,最终一无所有的痛,所以她厌恶一切的风险与不确定。
她不明白,明知山有虎,情意是最瞬息万变的东西,她不想让薄苏沿着她的老路往虎山行,想为她规划出一条最顺遂、最轻松的人生路,有什么错?
错了吗?
夜色静谧无声,只有如刀的寒风在剐。
谢长嫣心里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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