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领三万天兵赶来东稷山的封离神君于百里之外,就已经感应到了一股海沸江翻的神力,以一种笼罩天地的威压倾覆而下。
与封离神君同行的清源神君见状心中微沉。
“……长生帝君?”
能有此等实力,除了他们上清,也就唯有一个长生帝君了。
“他这是想与上清开战吗?”
封离神君摇摇头:“不,长生帝君的本相并不在此,而且,感知不到杀意,他应该不是为开战而来,而是——”
威慑。
在见到长生帝君的法相之后,濯缨的脑海中也跳出了这个词。
层云滚滚,圆日半隐。
显现于虚空中的裂缝如天穹张开的一只巨大竖瞳,而在瞳孔深处,仙人法相跃然而出,银辉照彻天地,与日月同辉。
这般骇人的巨大法相,就算无任何动作,只是默然于万里穹苍上俯瞰人间,就已经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这就是继承了祖神直系血脉的长生帝君。
这就是……须弥仙境的最强者。
“……父亲为何来此?”
一贯笑吟吟的灵瑟见到自己的父亲,顿时敛去了满面的笑意。
不过,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畏惧,不如说是戒备。
濯缨的视线扫过灵瑟的脸,据说长生帝君痴守娲皇宫女君多年,深情不悔。
如果真是这样,那长生帝君对灵瑟这个继承了他和女君血脉的孩子,应该是千娇万宠的护着,怎么看灵瑟的表情,两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人间界改换新人皇这桩事,你办得很糟。”
长生帝君的嗓音温和如落雪簌簌,比之前濯缨想象的要年轻得多,但听在濯缨等人耳中,却感受不到半分父女之间的温情。
威严冰冷的法相如一头巨兽笼罩上空。
哪怕语气再温和,也充满了绝对上位者带来的压迫感。
灵瑟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人皇终究是死在我们娲皇宫的手上,我不觉得我办糟了,就算没有办好,自有母亲问罪,跟父亲你又有何干系?”
“新任人皇,不是娲皇宫或须弥所扶持上位的人选,前任人皇,也不是由你亲自推翻。”
他徐徐出声,没有起伏的语调有种温和又冰冷的质地。
“甚至于,在芜州城遇险,那位扶持旧人皇的荒海少君打上门来时,你没能掌控局面,而是被发配去运送金汁——灵瑟,你告诉我,这就是身为娲皇宫后人、长生帝君之女的你,该做的事吗?”
长生帝君并未疾言厉色,只将发生过的事一件件摆开说明,便让灵瑟脸色苍白。
那一对灵动逼人的杏眸蓄了几分水汽,若非她不肯示弱,怕是要当场落泪。
难怪灵瑟方才说她自身难保呢。
“——她为何不该做?”
两人之间突然插入一道清冷嗓音,就
连灵瑟望过来的目光都有些意外。
濯缨仰面看向立于空中的法相,淡声道:
“她逼迫无心皇位的永宁公主加入战局,她无视人间界的规律,擅自将自己的规则强加给所有人,打下城池,却又丢了城池,让许多百姓为她的任性付出了惨烈代价——只是让她去运送金汁,她如何不该?她比任何人都该赎罪!”
灵瑟愕然愣在当场。
她自出生至今,除了母亲,还没见过第二个人敢同父亲这么说话。
哪怕话里的意思是在骂她,她都不觉得生气,只觉得——
好厉害。
她也太敢了。
长生帝君也终于将视线落在了濯缨的身上。
一瞬间,濯缨便感觉到了一股无言的力量覆压而下,不是压在她身上,更似压在她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压得她神识震颤。
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绝对实力,足矣让濯缨一个中三品仙阶的仙人跪地求饶。
然而濯缨只是虚扶了一下身旁的少年,莹白的指尖用力得近乎泛白,但她双眸如剑锋凛然,没有半分逼退之意。
良久,长生帝君望着那双与灵胥极为相似的眼眸,道:
“你就是那个赤水濯缨?你倒是,很不怕死。”
濯缨抿出一丝浅笑:
“长生帝君谬赞,帝君教训自己的孩子,外人本不该插嘴,若觉得我们吵闹,我们即刻就走。”
“你可以离开,”长生帝君温声道,“不过,你的妹妹恐怕得交给我。”
话音落下,周遭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淡淡的杀意在天地间酝酿。
昭粹被施了噤声术,说不了话,只能紧紧拽着濯缨的衣袖,用泪光涟涟的眼无助地望着她,试图博取一点同情。
濯缨回望她一眼。
只这一眼昭粹就知道,她姐随时有可能给她一剑,以全上清天宫的威严。
“上清天宫乃仙界之首,流光轮亦是上清神器,赤水昭粹的罪过,自然有上清审判,长生帝君想要插手,不知是要用什么说法带走她?”
长生帝君俯瞰着这个肉体凡胎之身的女仙。
这真是一个荒唐的问题。
他以法相现身于天地之间,其力威慑万物,一个拥有这种实力的强者,做事何须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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