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他给她塞资源,以她敏感的性格,必然会提出疑问,或许就会早就知道钟禾传媒身后有他的影子,凭着当初那份经纪约宽松自由的程度,她一定立刻就会解约。
这么多年,她愿意留在赵文迹手下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那份合同的自由与宽松。
自由到什么程度呢,她提出解约不用承担任何违约费用,合同一年一年续,片酬分成二八分,她拿八。
如果她和钟禾传媒解约,她会签新的公司,如今这个行业,艺人多数是被压榨的,或许以后她还要去陪同一些她不愿意去的应酬。
这些年她虽然总演一些小配角,但生活依然是比起一般打工人好太多的,也早早买了自己的房子。
她被保护在一只壳里,懒散却自由地活着。
她知道自己骨子里是有一些清高的,明明出身这样,明明也经历过那样的事,却总是有很强的自尊。
她知道她这样是不太适合这个圈子的,可她偏又想往里钻,偏又想演戏。
私人菜馆那一次,是她第一次让赵文迹联系人,想要去应酬。
后来在那里遇到陆寄淮时,她从心里觉得狼狈。
他站在她无法企及的高度,而她总是像他们初遇时那样狼狈,不管是过了几年,都还是那样狼狈。
自卑吧。
是自卑让她对他总是有偏见,如果说她对失忆后的陆寄淮是带着美好的甚至是喜欢的滤镜的话,那对没失忆前的陆寄淮则带着刻薄的挑剔的偏见的滤镜。
或许当时他那一句“你也可以求我。”说得很平静也很现实,可她就会用最恶意的想法去揣度他。
他送陈婧书去医院,遇到她后又跟着她,接住了昏迷的她,帮她办了住院,但那时她心里只有厌烦,甚至连一句谢谢也没有给他。
初潮生仗着她和陆寄淮的绯闻去找他,他明明可以让保安强行赶他走,但他不仅给了他钱,还让人盯着他。
校庆那一次,他是在梧桐大道等她,但她不愿意让他和自己并排走,让他离远一点,后来她赌气不回答问题,喝了很多酒,他将她带回麓山别墅,明明也可以不用管她。
想到那一次,初樱低头笑了一下,他那张嘴实在不会说话,明明只是想和她一起坐后排,却强硬着不许她坐副驾驶座。
可惜,他硬,她也硬。
还有,侯麒山那一次送来的礼服,是他让人送的吧,那个生日会上那么多导演制片,他是想借着机会让她去结交吧。
对了,那次侯麒山说租借费是五百二。
五百二。
一个讨人喜欢的吉利的数字。
初樱深呼吸一口气,又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可惜,生日那天,他车祸了。”
天色越来越暗了,风有些大。
“轰隆隆——!”
天空一道惊雷起,暴雨突至。
初樱一下子站了起来,她想见陆寄淮。
或许她不该这么冲动,或许她应该更冷静一点,或许应该要等他恢复记忆后,等他开口对她说出那些只是在她揣测里和想象里的话后。
但是她不想管这么多了,她想趁着现在这股气去见他,去做些什么。
初樱拿出手机给陆寄淮打电话。
陆寄淮依然在开会,接到初樱电话时,会议室里的气氛正凝肃,手机震动的声音让人的注意力一下看了过去。
看到是初樱打来的电话,陆寄淮做了个暂停会议的手势,走到外面过道里接电话。
他还没说话,就听到初樱有些急切地问道:“你在公司是吗?”
陆寄淮听到她这么着急的语气,原本松散含笑的神色一变,身体也站直了,人不自觉往电梯那边走,“怎么了?”
“陆寄淮,我想见你。”初樱的声音伴随着外面的暴雨声,显然她此刻在外面。
陆寄淮想起此刻外面的大雨,声音都紧了几分,以为她遇到了什么事,“你在哪儿?别动,我来接你。”
初樱嗯了一声,“我在十八号街,有家酒吧叫浪潮,对面的公交车站,你知道那里吗?”
陆寄淮不知道初樱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她柔软的声音带着些鼻音,要哭不哭的样子。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手表,“知道,我知道那里,二十分钟后我到,你在附近找个地方避雨,等我。”
“嗯,我等你。”
陆寄淮挂了电话,和沈诚之说了一声会议今天结束,直接去了车库。
当他亲自开车到初樱说的地方时,雨正下得大,他发现初樱没去避雨的地方,一直低着头坐在公交车站里。
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陆寄淮唇抿紧了,撑着伞从车上下来,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很多事情。
比如初樱是不是受到什么委屈了,比如被同行不正当接触,比如被谁欺负了。
但他保持着声音的平静,快步走过去。
雨水在他皮鞋下快速溅开水花,一朵又一朵,很快将他的西裤腿沾上泥泞。
“樱樱。”陆寄淮觉得这两个字此时很是艰难地从唇舌间说出,他要费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有些焦急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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