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几年,江老爷子和我们家来往得勤。但后来,江家出了变故。”常芳泽想起往事,笑意逐渐淡去,“江家老爷子唯一的儿子,上了前线,就再没回来。”
小姑娘一惊:“是什么时候的事?”
“记不清了,得有将近十年吧。”
人一上了年纪,就会翻来覆去地想当年。宁荞的爷爷在世时,时常念及和老战友的过去,每每提及,就开始唉声叹气。战火无情夺去江家的欢声笑语,听说江老爷子的儿子过世之后,爱人生下遗腹子,始终无法接受现实,悄悄走了。江老爷子被调往别的军区,独自带着孙子孙女生活,其中的辛酸苦楚是不用说了。
“本来想着定亲也就只是老一辈人说的玩笑话,我早就没放在心上了。没想到,原来这几年你爸没有和江家断了来往,一直通着信呢。”
宁荞对娃娃亲这事,除了新奇,还是新奇。
她问:“我见过那个人吗?”
“哪个?”常芳泽差点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笑道,“哦,你说江珩啊,妈给你拿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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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珩被部队领导叫到办公室,过了许久才回练兵场。
战友贺永言给新兵布置完任务,趁着机会,扭头走到他身旁。
“又是相亲?又是不愿意去?”贺永言眯起眼睛。
“不去。”江珩说,“你知道我的情况。”
贺永言抬眉:“娃娃亲?你也就是糊弄糊弄我。还没出生就定下的亲事,要是用这样的理由推掉相亲,连领导都得笑掉大牙。”
贺永言到现在还记得,头一回在办公室听见江珩和他家老爷子通电话时的情景。那会儿江珩接二连三收到江老爷子的来信,大概是还没来得及回,老爷子直接一通电话拨到部队。这一通电话打得不容易,由地方线总机转部队军线长途,逐级转接,好不容易才联系上。
和部队里其他战友对远方亲人思乡心切红起眼眶的状态不同,接到家人电话的江营长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始终严肃沉默。贺永言正在办公室负责整理文件,抬头看一眼江珩,还以为他家出了什么大事。
那时贺永言与江珩尚未熟悉,也不好意思多问,很多年后才终于问出口。
老爷子是操心孙子的婚姻大事,急着喝一口孙媳妇茶。
至于对象,是老爷子老战友的孙女。
不管是写信,还是通电话,老爷子每回都不忘喊江珩上照相馆拍几张照,给女同志家里寄去。按老人家的意思,虽是娃娃亲,但他们男方家里得拿出全部的诚意。
不过老爷子唠叨归唠叨,江珩始终没特地去照相馆,唯一寄去的照片,还是十几岁时拍的。
敷衍意味十足。
“话又说回来,你有没有看过那位娃娃亲小姑娘的相片?”
“也没有。”江珩面不改色,“就是个盲婚哑嫁。”
贺永言抽了抽嘴角。
连对方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简直是太离谱了。
“你总不能为了个娃娃亲,一直不处对象吧。副司令给你介绍的军区医院医生,多好的条件,将来也方便。”
“方便受伤后送医?”
“你会不会说话!”
对于部队领导们给江珩安排的相亲对象,贺永言只能说两个字,羡慕。人人都说江营长家里一群小拖油瓶,谁都不敢嫁给他,可事实是,说归说,相亲对象也没嫌弃,倒是江珩自己从来懒得去和人家见面,连借口都没找,只推说心思不在这上边。
说来也奇怪,这么得罪人的话,部队领导居然都没和他计较。
贺永言怎么都想不通,哪有不想娶媳妇的男同志!
还真是把娃娃亲这回事放在心上了?
江珩没再继续这家长里短的话题。
江老爷子坐不住了,这阵子书信寄得越来越勤,让他提亲去。
父亲在世,母亲也还没离开时,他们也经常打趣,调侃宁家闺女是他未来的小媳妇。
江珩并不是特意在等待对方,只是认为婚约既然已经定下,还是得有一些契约精神。
当然,如果宁家的闺女先结婚,是好事,他们江家不会纠缠。
依稀记得,老爷子说,对方乖巧又懂事,温顺得像是小绵羊。
小绵羊似的嫂子进家门,恐怕家里一群弟弟妹妹更加无法无天地欺负人。
他不能耽误人家。
“对了。”贺永言搭着江珩的肩,“你要是不肯去相亲,要不就把这机会留给我了?你先把副司令介绍的医生约出来,到时候我直接过去,咱就假装是偶遇。”
江珩转头,望向不远处:“他来了,你自己去说。”
话音落下,他颔首:“王副司令。”
贺永言大惊失色:“别别别,我开玩笑的。”
他硬着头皮转身。
然而缓缓回头,连王副司令的影子都没见着。
“开玩笑。”江珩面无表情。
贺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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