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窗帘被拉上,虽然开着大灯,光线也不算明亮,狭小的空间内充满酒精的味道,其中还夹着一股血腥味。
萧锐赤着上身靠坐在沙发上,旁边的小茶几上摆着剪刀和酒精纱布之类的物品。手下阿托坐在他对面,用酒精浸润着一块纱布。
“锐哥,那些小药店里买不到麻醉剂,我只能就这样取子弹。”阿托道。
子阿岛的这间小旅馆不光陈设简陋脏旧,房间也不隔音,可以听见门外时不时有人经过,隔壁也传来阵阵笑闹声。
阿托说完这句后,便一直举着那团纱布,直到萧锐皱眉看向他:“你还在磨蹭什么?”
“我没有麻醉剂——”
“我又不是聋子。”萧锐冷声道。
阿托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什么,只开始用那纱布给萧锐左肩胛处的伤口消毒。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力道有些重,萧锐闷哼一声,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阿托抬起头,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对不起,锐哥,手有点抖。”
萧锐道:“我的伤并不致命。”
“当然。”阿托点头。
“如果你想要做什么,也得考虑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萧锐身体微微侧了下,露出摆在右边沙发扶手上的一把枪,枪口正朝着阿托。
“当然。”阿托又道。
他像是根本没听出这话里的威胁,继续对萧锐笑着。
他笑起来时会露出两排洁白的牙,眼睛有个下弯的弧度,让他整个人看着更加明朗帅气。
萧锐目光审视着他,又命令:“给我点支烟。”
“我的手刚消过毒,点烟的话会污染的。”阿托道。
两人对视几秒后,阿托站起身:“好的。”
萧锐放下拿起的枪,看着阿托拿过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支递进自己嘴里,咔嚓一声点燃,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后,再将烟取出,递到了他的嘴边。
萧锐额角抽了抽,冰凉目光从面前的香烟移到了阿托脸上。
阿托轻轻啊了一声,赶紧自己叼上烟,再从烟盒里重新取出一支,递到萧锐嘴边,待他咬住烟嘴后,按亮打火机,恭敬地替他点燃。
阿托的手又重新消毒,这才在萧锐面前坐下,准备替他处理伤口。
“你就这样给我取子弹?”萧锐寒着脸问。
阿托嘴里还叼着烟,只含混地道:“锐哥您放心,烟灰不会掉进去。”
“扔了!”萧锐低喝。
阿托看着他笑,顺从地应声:“好。”
手术开始,阿托将镊子探进伤口。
他目光专注,动作很稳。萧锐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前方地面,虽然满头满脸都是汗,身体肌肉紧绷,神情上倒也看不出什么改变。
屋内安静下来,只听见门外有人经过,趿拉着的拖鞋在地板上擦出嗤嗤声响。
“你叫阿托?”萧
锐突然问。
阿托嗯了声。
“我问的是你的本名。”
阿托头也不抬:“锐哥,临亚城的规矩是不问姓名,不问来历。”
“你加入碧涛堂多久了?”
“二个月。”
“二个月,就能跟着我一起来到子阿岛,不知不觉就已经成了我身旁的人,很多入会二年的人都没有这种资格。上午和灰谷帮的人对战,其他弟兄或死或伤,连我都挂了彩。大家都失散了,只有你还跟在我身旁,枪林弹雨里没有受半点伤。”萧锐抽了口烟,声音听不出喜怒:“没发现你还有点本事。”
阿托突然停下动作,拿着镊子仰起头:“那是因为锐哥照顾我。”
萧锐看向他:“是吗?”
阿托又笑了起来:“当然。”
萧锐撇开视线,阿托便继续用镊子寻找那颗子弹。
“找到了,我现在要把它取出来,应该会有些痛。”
“别废话!”
萧锐发出一声闷哼,阿托的镊子拔出,将一颗染红的弹头丢进瓷盘里,发出清脆的当啷声。鲜血从伤口涌出,他动作迅速地用纱布按住。
“还要缝合两针才行。”
萧锐面色苍白地喘着气,咬着牙道:“缝吧。”
“能坚持住吗?”阿托看着他问。
萧锐发抖的手递到嘴边,抽了一口烟:“别废话。”
阿托缝合时,萧锐闭着眼靠在沙发上:“来临亚城之前,你在哪儿L?”
“锐哥,临亚城的规矩是不问姓名,不问来历。”
“临亚城的规矩是谁定的?”
阿托顿了下:“您。”
“嗯?”萧锐发出了一声鼻音。
阿托看向他。
萧锐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侧面灯光凸显出他的喉结和线条分明的五官。他的姿态看似不设防,但那把一直放在手侧的枪,以及始终坐在封住阿托退路方向的位置,都表现出他的多疑和锐利。
“我以前住在文马高地五离市。”阿托回道。
“具体点。”
“五离市弯子街。”
“做什么的?”
“就随便混混,找口饭吃就行。”
“为什么来临亚城?”萧锐又问。
阿托看了他一眼,用剪刀剪断了手术线:“还有一针。”接着回道:“犯了点事,被当地通缉,没办法,只能逃来临亚城。”
“犯的什么事?”萧锐微微睁开眼看着他。
“涉嫌偷盗汽车。”
萧锐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似嘲讽又似感叹:“出息。”
“是啊,现在遇到锐哥,就想跟着您做点有出息的事。”阿托很自然地斜过头:“烟。”
萧锐下意识就将手上的烟递进阿托嘴里,直到他抽了一口缩回头,这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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