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依旧明媚。
容清棠踏出静兰院的门后脚步微顿,因为院外正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谢闻锦。
算起来,死过一回的容清棠已经有一年没见过谢闻锦了。因为仅剩一缕残念时她只能待在自己的墓碑附近,而他没有来过。
此时的谢闻锦正敛眸望着容清棠,周身气质比成婚前多了些深沉阴郁,已经没有她记忆里明亮率真的模样。
见谢闻锦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容清棠先开口问道:“何时来的?”
谢闻锦沉声:“从你不愿再做我的妻子那句开始。”
容清棠微微颔首,随即问:“那你今日能在和离书上签字留印吗?”
谢闻锦垂在身侧的右手紧了紧,心间微窒。
谢闻锦的确曾希望容清棠与自己彻底断了关系,远离所有是非。
但他从未提过和离,也一直没把那份能护容清棠周全的休书给她。
因为他怕容清棠一旦离开便不会再回来,他舍不得。
他只能待容清棠冷漠,还故意做出宠妾灭妻的样子,让旁人以为他厌烦这段幼时被定下的婚事,也不爱她。
可这样容清棠便还是他的妻子,他还能远远地看看她。
这就够了。
但报仇之事再次受阻,谢闻锦今日原本是想克制住心痛与不舍,以娶刘楚楚一事为引,让容清棠主动提出和离。
他需要以正妻之礼娶刘楚楚,以便获得刘丞相的信任并掌握他更多罪证,这样一来容清棠也能远离今后的复杂纷争。
等事情都解决了,他便会立刻把容清棠接回家,好好弥补她。
母亲早已与她说过自己背负的仇恨,谢闻锦相信一向善解人意的容清棠会理解与配合他的所有决定。
可他此时分明还未向她提要娶刘楚楚的事,容清棠便说想与他和离。
就好像她真的不再心悦他,迫不及待地想从他身边离开。
他不接受,也不允许。
看着容清棠平静得几乎淡漠的神色,谢闻锦的心有些乱,他忍不住问:“为何想和离?”
容清棠眉梢轻蹙,不解道:“你不想吗?”
“自然不想。”谢闻锦不假思索道。
容清棠心底的疑惑深了一层。
前世谢闻锦挑明要娶刘楚楚后,容清棠便顺势提出了想和离。
彼时谢闻锦并未反对,只说婚约是父亲们定下的,得等几日后安王返京,同他说一声再签字留印。
容清棠当时以为他们对这个必然的结果心照不宣,所以才会那么顺利地达成共识。
今日唯一的不同只是她先一步开口。难道这影响了谢闻锦的想法?
“你与母亲说不再心悦我,是因为那两个妾室和刘楚楚吗?”谢闻锦尽量温声问道。
他眼神一瞬不移地看着容清棠,像是要望进她的眸子里,想找出她神情中的破绽。
但他分明只看出了“心如止水”四个字。
谢闻锦忽然有些无措,他强作平和地解释道:“我虽纳了那两人为妾,却从未碰过她们。娶刘楚楚是另有目的,我也定不会与她亲近。”
“母亲应已与你说过其中内情,这些都是权宜之计,我心悦的人只有你……”
容清棠越听越觉得絮烦,她不明白谢闻锦为何会忽然向自己解释这些,便出声打断他的话,“此时还有必要说这些吗?”
这么久以来他都选择了疏离与隐瞒,容清棠早已不想再听了。
谢闻锦霎时怔住。
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早在他察觉以前。
谢闻锦回答不了她的问题,语气生硬道:“总之我不答应和离,我们至死都会是夫妻。”
见他态度坚决,容清棠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为前世是刘楚楚从中作梗,谢闻锦才没能把和离书送去云山寺。
可若谢闻锦其实本就不愿与她和离,后来被那位放在她墓碑前的和离书又是从何而来?
“无论你是否愿意在和离书上签字留印,这桩婚事都只到这里了。”
话毕,容清棠错身经过谢闻锦。
和离一事,即便谢闻锦不同意,她也有办法促成。
眼看着容清棠离开,谢闻锦心里一疼,忽然朝她的背影道:
“我以为你明白我为何纳那两个妾,也明白我为何与刘楚楚来往,却没想到你竟如此任性,不仅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同我赌气,还冲动提出和离。”
容清棠一向大方体贴,并非心胸狭隘的人,但这是谢闻锦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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