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有顷刻的慌张,但很快又咬牙道:“自然是有的。陈三郎曾经给江萤写过一封情信,还让臣女代为转交。其中言辞之露骨,若说两人没有首尾,谁人能信?”
容澈追问:“书信在哪?”
江玉媱面色微白,没有立即答话。
她拿不出那封书信。
只因那封写满陈三郎露骨话语的信,早在她推江萤落水的时候,便一同掉进湖里。
如今只怕是连信纸都泡烂了。
容澈见她不答,眼底的晦色骤然涌上。
“江萤是孤的太子妃。她有何不是,孤自会惩处,轮不到你在这搬弄口舌!”他命令段宏:“将她拖下去,交给宗人府处置!”
段宏比手,再度抓起跪俯在地的江玉媱。
江玉媱的脸色煞白。
即便再是愚钝,她也知道被送到宗人府必然没有好下场。
她双手紧紧抱住旁侧的廊柱,滚涌而出的眼泪迅速打湿了那张精心妆饰的脸:“殿下,您,您不能这么对我。”
她的哭声尖利,容澈却并未正眼看她。
他转身阔步,重新踏上身旁的游廊。
而段宏也迅速掰开她抱着廊柱的手指,将她往府中角门的方向拖去。
江玉媱挣扎着,口不择言地哭喊道:“殿下,您将江萤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臣女就在江府的假山后。先遇到您的,分明就是臣女!”
她这般说着,那些被送到庄子里时酝酿堆积的嫉妒与不甘也在此刻尽数涌现出来。
她的语速加快,嗓音同时变得尖利:“分明是江萤抢了臣女的机会。若是没有落水那桩事。若是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如今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的,应当是臣女才对!”
在她尖锐的哭叫声中,她看见原本已将离开的太子再度停住步伐。
而身后的侍卫见状,也同时松开钳制住她的手。
江玉媱喜极而泣地跪俯在地上,看着那双象征着东宫的舄履再度停在她的面前。
但这次她还未来得及开口。
便听见头顶传来太子如同携着雷霆之怒的凌厉语声。
“年节前,是你推的江萤?”
*
白日里连绵的水车声停,太子妃的寝殿里华灯初上。
江萤将服侍在殿内的宫娥们遣退。
她独自坐在临窗的长案前,就着那张白玉笼纱灯的光亮,忐忑地将那封烫手的书信展开。
起初的时候,她已做好准备。
若是信中写的是什么污言
秽语,她便立即放在灯上焚毁。
绝不会让容澈看见。
但随着目光下移,她渐渐露出几分诧异。
陈三郎的信与往日里的截然不同。
没有半点淫词艳曲,而是满纸的控诉与哀求。
控诉之人也并不是她。
而是如今身为六皇子良娣的姜妙衣。
他在信中反复哭诉,说当初白马寺之事,皆是姜妙衣主使。
他只是被姜妙衣蛊惑,才写了那封诗信。
至于将诗信带到白马寺的,也是姜妙衣。
他甚至都不知道姜妙衣最终做了什么,便等到了抄家流放的圣旨。
而他此刻俨然是恨极了姜妙衣。
觉得此事皆是她卸磨杀驴,刻意构陷,半点不提当初陈家贪墨的实证。
而余下的,便是耐不住边境苦寒的求饶与撇清。
希望她能够看在两家曾经来往的情分上,多少能够伸手搭救他一把。
江萤略过他求饶的话仔细看了两遍,眉心也不由微微蹙起。
“姜妙衣。”
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眼前似又浮现出当时在白马寺遇见她的场景。
晦暗多雨的春日里,白皙秀雅的少女前来庙中借伞。
言笑晏晏,行止温柔。
这般的美好与安静。
以致于情信事发后,她首先想到的也并非是姜妙衣。
而是陈三郎。
而之后的白马寺,容铮府邸,曲水流觞等种种与她相关的阴谋里,接连浮现的,皆是姜妙衣那张纯洁无辜的脸。
且始终都没有找到确凿的罪证。
如今——
她握住手里信笺,有些犹豫地想:
这封信笺,能够算是证据吗?
而陈三郎的话,又能够算是证词吗?
思绪未落,远处的槅扇被人急急叩响:“太子妃。”
江萤回神,匆匆将手里的书信对折,塞进最近的屉子里。
“什么事?”她询问道。
外间旋即传来宫娥焦急的语声:“太子妃,您快去祠堂那看看吧。”
“再晚些,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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