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感受着座下柔软的动物皮毛,李沐心里更是有些忐忑,都说天子喜怒无常,自己等会定要谨言慎行。
上车后李沐交叠在一起的手一直用力的抓在一起,沈怀信看在眼里,他语气轻松的开口试图缓解她的紧张:“等会见了皇上你不会行礼,看着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皇兄通情达理不会为难你的。”
李沐听着话僵着脖颈点了点头。
车内一时间陷入沉默,过了会儿沈怀信又找话问她道:“此次皇兄定会嘉奖你,问你想要些什么,你可想好所求了嘛?”
李沐微张嘴还没回答,沈怀信又道:“别说是想要皇上为你报仇。”
此话一出,李沐闭上了嘴,沈怀信见自己猜中她的心思有些无奈,正色道:“所求不易,你应该珍惜才是,为了仇人白白浪费实在可惜,出了吴府你就是自由身,往后皆为自己活,什么都放在仇恨上是浪费人生,浪费心力,你应该多为自己想想,我想你爹娘应该也是如此想的。”
“可我安不下心,爹娘全因那人…”
“我还没告诉你吧,吴府现在不同往日了,你那仇人应该也失去尊贵,若你实在想报仇,我们再用其他的法子。”沈怀信见劝告无用只好这般说着。
李沐不解吴府怎么个不同往日了:“如何说?”
“吴家二郎皆入狱,现在京城问审。”
“何时的事?”听他这话,李沐更是吃惊。
沈怀信将事情原委全盘脱出,最后说道:“此事机密也牵涉不到你,便没有透露过,现下事情尘埃落地不用隐瞒,你知晓了就不要再想那些糟心事了,为自己想想吧。”
李沐低垂眼睑思索了片刻才低声问道:“那吴府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嘛?”
“这是自然。他们本就一体。”
“会受何种处罚?年幼的孩子呢?”
望着李沐忧愁的眼目,沈怀信察觉可能里面有内情:“这话不好说,他们的罪是与通敌叛国联系上的,当事人会被斩首示众,血亲也是有可能的,幼儿应是没入贱籍为奴为婢。”
李沐的手抓的更紧了,心揪起来,那她的润儿…
沈怀信见她这般大的反应,有些疑惑,吴府的背景他都清楚,人员关系也不复杂,说到年幼的孩子,那嫡子万不能是跟李沐有关,她如此关切孩子的处境,其中有什么隐晦?
“吴府应只有一个孩子,还是你仇人的,你这般关心做甚?”
李沐呼吸一滞,那份密闭在深处的苦涩感又慢慢淡开,她苦笑着说:“那个孩子是我怀胎十月疼了一夜生下的,是她抱走拿去养着,对外都称是她所出,族谱上也是嫡子。”
“这般…”还没等沈怀信将话说完,马车停下,外头响起宫奴的声音:“王爷,李娘子,皇上宅心仁厚,见天冷路滑特赐撵轿代步。”
二人下车,一前一后被抬到了御书房外,由内侍迎进殿内,在御书房外厅停下内侍进去通传。
“皇上,弘王殿下和李娘子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沈怀升应了声,批完手中的折子,放下笔起身出去。
见到皇上,沈怀信先行礼,李沐跟着他的样子学着做,身体轻微的抖动。
沈怀升今日身着黑衣常服,金龙点缀,头发用凝脂白玉冠着,菱角分明的脸庞冷峻清冽,不怒而威,面上却是舒眉浅笑,声音也温和的让二人起身:“赐座,不用拘礼。”
等沈怀信李沐二人落座,沈怀升先是问了问李沐生活上的琐事,最后才回到正题,说道:“李娘子你为怀信疗伤,又帮了寡人大忙,寡人想赏你些什么但那些不足以彰显寡人的心意…”沈怀升说着说着停顿又道:“李娘子有什么想要的?寡人许你一个愿望。”
沈怀信方才便给李沐说过,让她好好想想,想让皇上赏赐什么,坐撵轿这一路李沐已经想好,她捏了捏手给自己鼓气,起身跪下,头磕了两下,挺起腰神情坚定:“皇上,妾身…想让皇上再查查吴府的案子,前面闹饥荒,吴盛祖第一时间让阖府上下生活节俭,后面更是将府上粮庄的粮食全拿出来给灾民,为民无私,廉洁奉公,妾身想这其中一定有误,皇上英明果决,还请再查查不要蒙了好人的心。”
她的话属实出乎在场人的意料,沈怀信并没有将李沐的身世全部告诉沈怀升,沈怀升只知她没了爹娘是个孤女,并不知她同吴府的渊源。
沈怀升没有即刻回绝,只收敛了笑容,样子变的冷淡:“你怎么就知那吴盛祖是为国为民的好官,毕竟这些都是表面,人心难测,若?s?他是个心机颇深,十分有算计的人又如何?”
李沐脸色认真全没有被话吓的退缩的样子:“实不相瞒,妾身入府侍奉吴盛祖一年有余,他的为人妾身还是能保证一二,皇上问妾身有什么所求,妾身求皇上明察秋毫。”说着又磕头下去求皇上能答应她。
沈怀信在一旁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着沈怀升脸上的变化,又见李沐还没有知难而退的样子,想要开口却被沈怀升眼神吓退。
屋内一时沉寂良久,沈怀升才沉声开口:“李娘子起来吧,既然你的决意不改,寡人会如你所愿。”说完起身进了里面。
田大监上前陪上笑脸:“王爷,李娘子,皇上今儿个折子多的很,奴才送你们出去吧。”
李沐起身跟着沈怀信和田大监一同出了御书房。
田大监将人送到殿外:“王爷,李娘子,奴才就送到这里了,路滑当心些,慢点出宫。”
路上,沈怀信一直情绪不高,李沐也不好先开口说话,二人就一直沉默着走路。
出了宫门口坐上马车,沈怀信才说了话:“你方才为何提那种请求?”
李沐觉得没什么不妥,若吴盛祖被判那润儿也得受牵连,她不知为何沈怀信这么大的反应。语气硬挺:“皇上都已经答应下便不要再问了。”
沈怀信听她这话颇为无奈,摇摇头:“你知不知道这是朝中之事,你一介妇人怎么知其中,又这样公然问皇上,皇上会怎么想?”
“那如果不说,吴府完了我的润儿也要完了该怎么办?”李沐看着沈怀信的眼睛有些泛红。
沈怀信知她关心则乱,一点谨慎之心都没了,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语气严肃:“那案子早就查清,只那吴二从没见过这种阵仗进了狱后一度吓得满嘴浑话,吴盛祖他没通敌,可那文书上确有他的官印,皇上不会冤枉了好人,同样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这样贸然请求犯了大忌,同样也舍近求远,明明可以很简单办成的事。”
李沐咬下唇还有些不愿承认是自己鲁莽了:“那…那如何简单办成?”
“你忘了我的身份?”
一下子李沐没了话,终于低下眼睛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下车时,沈怀信意味深长的撇下一句:“你从没想过信任我。”
李沐神色复杂,今日她一路上都是想的谨慎些,没想到到了殿内,自己却忘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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