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被赐死后,皇帝数日不曾上朝,在挂着历代帝王画像的武英殿待了数日。
长公主被赐死,青媛郡主受了连累,没了郡主的称号,却准许带走一部分钱财和奴仆离开洛阳。
毕竟长公主树敌极多,留在洛阳也只是被报复的对象。
青媛郡主和被长公主收养的姐姐,一同离开了洛阳,皇帝有意抹去她们的行踪,是以没人知道去了何处。
至于安州郡王府,则被抄了家,全家流放。
除了与长公主勾结作恶的主谋外,因牵连而被处斩的人很少,多数皆被流放。
洛阳大清理了一遍,洛阳的繁华似乎并未被影响,依旧是日升繁华热闹,日落华灯初上,灯火璀璨。
年后元宵花灯,嵇堰难得清闲,便带着妻子和妹妹去了花灯夜市。
这还是姑嫂俩到洛阳这么久,第一回去逛夜市。一个不过十四的年纪,一个虽为人妇,却也不过十七,在嵇堰眼里都还是小姑娘。
俩小姑娘挤在马车窗口往外望去,看见耍杂技的,还有火树银花,都捂着嘴,惊讶之余又很是兴奋。
嵇沅拉了拉嫂子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家兄长。
滢雪当即会意,转身就扯上了嵇堰的手臂:“夫君,我们下去瞧瞧吧。”
嵇堰瞧了眼配合得极好的两人,面色严肃:“注意别乱跑,这个时候浑水摸鱼,人贩子就蛰伏在寻常人中。”
姑嫂俩闻言,面面相觑,都有些小忐忑,是以下了马车后,嵇堰一左一右都被占了。
姑嫂俩看到什么都喜欢,买下的东西,自是嵇堰和胡邑来提。
胡邑悄悄地在自家二哥身边嘀咕道:“陪姑娘家逛市集,怎比办公还要累?”
嵇堰视线在姑嫂二人身上,应:“说起来,你也该成婚了。”
说到成婚,胡邑讪讪地笑了几声。
“这不是没人操心么。”
嵇堰:“转头我与你嫂子说一声,让她给你掌掌眼。”
胡邑闻言,面上暗红了几分:“那多不好意思。”
嵇堰听到他扭捏的声音,眉头一皱:“比个娘们还磨叽。”
胡邑:……
嵇堰看着姑嫂两人兴致勃勃地从这个摊子逛到那个摊子,嘴角的笑意未曾消减,直到她们俩忽然静止不动,嵇堰往前看去,笑意也随之敛去。
胡邑问:“怎么……”看到前头的人,“啧”了一声:“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都能遇见余家的人。”
余家数人,其中便有余五娘和余二郎。
余五娘第一眼没瞧到他们身后的嵇堰,朝着嵇沅冷嗤了一声,更是翻了个白眼。翻白眼之时才看到了隔了几个人的嵇堰,脸色一白,立刻慌张地低下了头。
嵇沅手心微微收紧,又复而看了眼余二郎。
滢雪见状,心头微紧,担心阿沅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其实还挂念着这个伪君子的。
余二郎面
无表情地朝嵇沅一颔首(),随之朝着嵇堰一揖:“见过嵇大人。”
嵇堰走至妻子和妹妹身旁?()?[()]『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漠然地看向余二郎,淡淡的唤了声:“阿沅。”
嵇沅听到兄长这声音,背脊略一挺直,然后开了口:“余五姑娘似乎对我有些意见,可我记得未曾与余五姑娘起过口角,若是下回余五姑娘这双眼睛还如此瞧人,我非要拉上阿娘去余府问问余老夫人是不是看不惯嵇家,看不惯我阿兄得圣上重用,所以才会纵容其女轻视我。”
向来软弱可欺的嵇沅,忽然说出这般硬气的话,让余家的人都愣了一下。
余二郎虽心里对嵇堰的轻视感到屈辱,但时下听闻她的话,也反应过来是自家五妹过于目中无人。
他赔罪道:“家妹年幼,不会说话也不会为人处世,我替她向嵇姑娘道歉。”
嵇沅忽然一笑:“余郎君这话可真有趣,我比余五姑娘还要小半岁呢,我阿兄阿娘都不会说我年幼,更不会以一句年幼就轻轻揭过了待人无礼之事。”
在吵闹喧哗的街道中,她的声音清冽清晰,一字一句传入了对面几人的耳中。
被素来爱慕自己的小姑娘咄咄相逼,余二郎一时有些不适,但也只是眉头微蹙,抬眼看向她。
只见那平日里软弱的小姑娘,直直望着自己,眼底再无半点爱慕。
嵇沅上前数步,走到了余五姑娘身前,很近,近得余五娘都被逼退了一步。
嵇沅微抬下巴,脸上多了几分傲气:“余五姑娘这次可要道歉?还是说余家和我们嵇家要彻彻底底撕破脸?”
她笑了笑:“如此也好,我们两家不合,我倒是要瞧一瞧,往后谁家摆宴请了嵇家,谁还敢请你们余家。”
这有些嚣张的话语出自滢雪的嘴,嵇堰觉得合理,可出自自家温和的妹妹之口,却觉得惊诧。
随之暼了眼自己抬起脖颈,一派傲然的妻子,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
一样的抬头姿态,如出一辙的眼神。
他算是知道阿沅的先生是谁了。
原来是向她嫂嫂学的。
余五姑娘瞪大了双目,求助地看向自家兄长。
嵇沅的反差,让余二郎惊讶了一息,但很快反应顾来,看向自家妹妹,语气坚决:“五妹,向嵇二姑娘道歉。”
余五姑娘微微抬眸,看到那冷着脸的嵇堰,又蓦地被吓得低下了头。
语声颤颤的说:“对、对不起。”
嵇沅:“这回便原谅你的无礼了,若有下回,莫怪我不讲道理了。”
说罢,看向自己身边的嫂嫂,抱住了手臂:“嫂嫂,我们走罢。”
拉着嫂嫂的手就径直掠过余家的人,好似他们已经不是太重要的人了。
嵇堰行至他们身旁时,脚步微顿:“我虽不掺和姑娘家的事,可莫要忘了我还是阿沅的兄长。”
说罢,抬脚而去。
余家兄妹俩面色各异。
余五姑娘拉了拉兄长的袖
() 子,忐忑的问:“哥哥,那嵇堰的话是不是在警告我?”
余二郎看了眼她:“不只是警告你,”顿了顿,他又道:“父亲虽官居二品,可在这洛阳都是达官贵人,嵇堰虽比父亲官低,可却是圣上心腹,是父亲不可比拟。若得罪了嵇堰,父亲也会受其牵连,你确定还要如此任性吗?”
余五姑娘白了脸,她心里生出了惧意,喃喃道:“先前我也这样对那嵇二,她没抱怨过伴君,也没告过状,跟个怂货一般,怎、怎忽然就跟变了个人似乎的?”
余二郎微微侧身,转头看向离去的兄妹二人。
许久,才言:“有那么个兄长做靠山,便是再怂,迟早也会挺直腰杆来。”
收回目光,他道:“以后,我们还是谨言慎行。”
他如今与嵇堰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根本没有与之叫板的能力。
*
离得远了,嵇沅才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期待地看向自家嫂嫂,颇为激动的问:“嫂嫂,我刚刚表现如何?”
滢雪颇为欣慰的夸道:“做得非常好,就应该这么对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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