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和他都只是没有魔力的普通人,力量上并无太大差距。就连职业者都可能丧生于普通人的乱槍下,要杀死一个普通人更容易。”
他示意白璃看仪式阵的另一边,那里倒着一只死掉的公鸡,绘制仪式阵的
() 血来自它不情愿地献出。
公鸡的尸体边,一把细长又锋利的放血刀丢在地上,刀柄浸在血泊中。
“这把刀长度不错,”镜子里的陌生人比划,像是在教导她,“从那个位置捅进去,他甚至不会有力气回头砍你一刀。”
白璃的眼睛盯住了那把细长放血刀。
她惊讶于还有这个选择,她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能性,但她还是无法动弹,颤抖是她唯一能做出的动作。
每当她深思要如何去拿起那把刀时,旁边丈夫的身影就如恐惧本身,向她大脑注入幻影,朝她心脏灌入冰块。
即便白璃竭力去想,结果也只是她的手脚愈发冰冷,仿佛被冰雪堆埋,挪动不得。
“……好吧,”镜子里的陌生人仿佛看出了她的胆怯懦弱,放缓了声音,出了第二个主意,“你发现了没有,其实你现在距离房间门只有几步。门反锁了吗?就算反锁你也可以悄悄打开。跑出去,举报给审判庭。你丈夫举行的是银月少女领域下的兽化仪式,仪式要求主持者活生生剥下自己直系血亲的皮肤。他看起来对剥皮这项工作不太熟练,我向你保证,以审判庭的出警速度,审判官们抵达你家时,你女儿还活着。”
白璃嘴唇蠕动了两下。
陌生人:“担心说话会被你丈夫听见吗?没事的,不用出声,你只要在心里回答我就行。”
不,白璃想说的不是这个。
无论是去拿起刀,还是去开门,白璃都动不了,她想这么告诉陌生人,却也羞耻于道出。
她挣扎了几秒,最终于心底说出的,是:“求求您……”
“啊。”陌生人无意义地感慨。
“求求您,帮帮我,以后无论您要我做什么,我都……”
“对不起,”镜子里的陌生人很遗憾地打断,“我不能干涉我的梦,即便是像这样和人说话,这几年来都是第一次,更别说干别的了。”
您不应该是很强大的邪恶存在吗?
白璃想问,但失去最后希望的她说不出任何话。
“等等,”镜子里的陌生人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是因为你和我说话了吗?我貌似可以……做个尝试。”
希望又重新燃起,白璃将那些自古传下的禁忌抛在脑后,说出了老人们叮嘱过,绝不能在不知名存在面前说出的话:
“我向您祈求,”她落下热泪,“我的名字是白璃·博美,我向您献上我的一切,只要您能挽救我的女儿,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
镜子里的陌生人沉默了片刻。
“你,”他似乎有些纠结,“女士,有时间的话,去你本地审判庭驻所的宣传室看看反诈传单吧。”
您不愿吗?白璃感觉浑身更冷了,她的内脏仿佛裸露出来迎着冷风吹。
这瑟瑟发抖的模样实在叫人看不起,但镜子里的陌生人只是叹息。
“看在你是梦里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的份上,”他道,“我应允了。”
白璃
闻言来不及欣喜,就为眼前的一幕张大嘴巴。
她看到镜子里的陌生人身形变幻,被裂纹分成数块的镜子里,出现了一个个犬人中的博美。
这些博美犬人有乱糟糟的白发,和树立头顶的一对小小犬耳。
她们右边的犬耳上都有一块幼年受伤导致的明显斑秃,没错,这些博美犬人全都是她自己。
碎裂的镜子里,白璃或是哭泣,或是瑟瑟发抖,或是满身伤痕,两眼放空。但她们齐齐开口,吐出的是那个陌生人的嗓音。
“来,看着镜子。”
她,不,应该是他说,变成白璃样貌的陌生人,面上露出从未出现在白璃面上的严肃神色。
“斩断情绪化为的锁链,镜子里倒映的,是你真实的欲求——”
那些哭泣的,恐惧的,麻木而踟蹰的白璃消失了。一个平静的,乌黑眼珠里闪耀锋锐冷光的白璃,出现在镜子中。
与他对视的一瞬间,恐惧和寒冷倏然离白璃而去。她的表情变得和镜子里一样,她的心脏则平稳跳动,向四肢泵入滚烫的鲜血,带给她身躯轻盈的力量,让她能够站起。
现在,可以去开门,去找审判庭了。
但转过身的白璃,眼中映入她丈夫的身影。
失去恐惧的滤镜后,这个男人依然高大,黝黑的皮肤却没有光泽。
男人很久没有往家里拿钱了,白璃每天只能做点清水面条,犬人是对肉食比较依赖的种族,这样的饮食让他看起来肥胖又水肿,肌肉也消减了很多。
白璃又看向她的女儿。
刀痕从女婴的额头划到了胸口。
她应该去偷偷打开门,跑去审判庭。
明知道这点的白璃背向门,悄然靠近仪式阵。她安静地从血泊中捡起了刀,又安静地朝她的丈夫走去。
***
喷溅的动脉血落到镜子上。
镜子里的人打了个哈欠。
【你在萌发】
自遥远的高处,有谁对他说。
今天的梦实在很奇怪,林想,闭上眼,又睁开眼。
他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刚刚在地铁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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