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远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母亲脸上挂着十分少见的笑容,和楚鸢紧挨着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上去很恩爱。如果放在以前她可能还没有这么生气,但经历过昨天后她才知道楚鸢的真面目,越发觉得母亲被骗得很惨。
“你下来的好慢。”楚鸢说。
她还有脸说。昨晚她在自己侧颈留下了吻痕,何之远换了好几件衣服都遮不住,最后只能贴了创可贴,因此耽误了许多时间。她觉得楚鸢是故意的。
她没有理会楚鸢。“母亲。”她喊了一声,算是给何问心问好。但她没有叫楚鸢,无论是哪个称呼她都叫不出来。
何问心微微点头。她没有提起何之远昨天犯的错,何问心不想跟何之远交流,连责怪也不想。除了正在气头上的时候,何之远就算闯了祸她也不想管。
何之远知道自己至多得到这种程度的回应,连失望也没觉得,坐在楚鸢对面开始吃饭。
“你刚才说的算话吗?”
“嗯?当然。”何问心回答,“想要什么样式的?”
“不想要耳坠了,太多了。”
“那想要什么?”
“嗯……”楚鸢摆明一副让何问心猜自己心意的样子。
“戒指怎么样?款式的话,我得空再看看。”
“你都送了多少戒指了,我可只有十根手指头。”
脖子还只有一个呢,买那么多项链干什么。何之远心里骂到,她不懂楚鸢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展示自己跟何问心有多么恩爱。
餐桌上,楚鸢与何问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礼物的样式,餐桌下,楚鸢正用脚背蹭着何之远的小腿。
怎么躲也多不开,何之远不敢反应太大,不想被何问心看出端倪。她想如果事情暴露的话楚鸢一定会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所以动作不敢太大,只能任楚鸢的脚顺着她的小腿蹭上去,挤进两腿之间。好在餐桌没有那么窄,只是贴在了膝盖旁边,不能更过分了。
“手镯怎么样?”
“手镯啊……”楚鸢状似回答地念叨着,眼神却在何问心没有注意的地方看着何之远,还眨了下眼睛。
滚开。何之远无声地说,也不知道楚鸢能不能看懂。
“手镯不错,就这个吧。”话毕,楚鸢惩罚似的踩了踩何之远的脚。
楚鸢的小脾气算是解决了,何问心又把注意力放回手机上。看了几眼新闻,抬头看到何之远恹恹的样子,条件反射般生出一股无名火。她看着何之远低着头,闷声不吭地吃饭的样子,心情复杂。
如果这孩子能更听话乖巧、活泼开朗一点,也许自己就会喜欢她。
喝完最后一口汤,何问心擦了擦嘴,准备离开。何之远连忙站起来:“我送您。”
“不用。”
简短的话暂停了何之远起了一半的身子,让她弯着腰保持着一个尴尬的姿势缓缓坐了回去。但楚鸢就可以不问一句,很自然地放下餐具跟在何问心身旁。
小时候也是这样,等待着何问心回家的有两个人,能得到回应的却只有一个。
有如此“殊荣”的楚鸢看出了何之远的意思,她知道何之远想要什么,但她从不会为了缓和这母女俩之间的关系在何问心那说几句好话,那只会吃力不讨好。
“我想我差不多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走下楼梯后何问心突然说。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猛不丁吓了楚鸢一跳。她顿了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神色不改地说:“为什么?你还很年轻呢。好多老板在你这个年纪才刚开始创业。”
“不想再插手管理的事了,太累。”何问心说,“但是呢,我又不放心完全把权力交托出去。”
“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指望过何之远,可何家也没别的人了。”她继续说。
大概何之远也从来没指望过她能继承公司,她选择的专业和公司业务方向或者金融管理都毫无关系,也不是很好转型的万金油专业。何之远大学报的是专业性和难度都很高的八年制临床医学,楚鸢从她书架上那好几本解剖学和人体结构的专业书能推断出她对这个感兴趣,但也很意外她真的打算当一位医生。
楚鸢没有接话。
“我退出去后,由你来接任怎样?”
“现在谈这个还太早吧。”楚鸢含糊地说着。她目送着何问心坐上车离开,依然维持着冷静的表情。但心里无论如何都很难平静,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何问心名下的企业是富过了三代的家族企业,因为到了这一代人丁稀少,权力都掌握在她一个人手里。
十分诱人,但何问心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
不如说,何问心的话一定得斟酌着信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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