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树跑了,但他?并未去追,朝廷的兵过几日就到了,他?如今首要的是?护送公主回京去,可是?公主如今的样子,怕是?又要耽搁行程了。
难得人醒了,秋祝担心她的身子,又请了随军的医正来。
“公主这是?悲伤过甚,郁气凝结五脏,长此以往有损心智。”医正收回了诊脉的手,说道:“药物只能为辅,万事还是?得公主自己想开?才行。”
李持月躺在迎枕上,凝滞的眼神一动不动,整个人没有半点?血色,单薄得好像一片被太阳下?干枯的叶子,轻轻一碰就能碎掉。
秋祝小声?劝道:“公主,我们给春信和上官御史扶灵回京好不好?”
她的眼睛动了动,“埋到土里,是?不是?就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只一句话,秋祝扭头去擦眼泪,不知道要怎么再劝。
秋祝喂过了药,安神的效果上来,李持月又睡了过去,她将内卧的灯吹熄,走?了出去。
季青珣走?进了公主所居的院子。
外面在修整房屋城门,安置流民,给亲人办丧事,到处闹哄哄的,只有这个院子,一片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啜泣。
知情第一个发现?季青珣,挡在公主的门口。
季青珣说道:“我要是?想杀她,她等不到你来丹溪。”
就算是?这样,知情也不想他?靠近公主,始终没有退开?一步。
秋祝却并不似知情强硬,她一直觉得季郎君不会伤害公主,他?在此时出现?,说不定能帮帮公主,“知情,不如就请季郎君……”
“公主两次差点?杀了他?,早已恩断义绝,你觉得他?来,会安什么好心吗?”
秋祝惊诧,也不敢再说话。
这话也让季青珣不舒服,杀他?没有半点?犹豫,死了个上官峤就要死要活的,确实教人心寒。
他?只是?来欣赏一下?这人如今模样……罢了。
“你当?真不让开??”
知情不作?答,严肃的神情已经做好了要动手的打?算。
季青珣没有动手的心情,反而“好心”给他?提了一个法?子:“你身上不是?还带着那瓶药嘛,给她灌下?去,她就什么痛苦都忘了。”
秋祝吓了一跳,什么药?
知情想了起来,是?上红叶寺时,
他?果断将药取出来,丢进了井里去,以示态度。让公主失去所有的记忆,定然是?一个蠢主意。
见此,季青珣毫不意外,他?取出一张□□慢慢贴在脸上,对面几人愣愣看着,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你不让我进去,那这样呢?”
月色下?,已死的人又活生生站在了眼前。
季青珣清楚得很,易容术并未以假乱真的东西,这□□也绝不天衣无缝,寻常拿来骗人是?做不到的。
只是?如今夜色昏暗,才让人恍然以为是?上官峤复生,加之?公主神志不清,又思上官峤心切,若她见了,也绝不会有半分怀疑。
“知情,让他?进去吧。”秋祝说道。
知情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若是?季青珣要见公主,他?绝不肯让,可换做上官峤,他?却不知要怎么拦。
或许这是?公主最后一次见上官峤的机会。
秋祝将门打?开?,把知情推到一边去。
季青珣要迈进屋时,她求道:“季郎君,求您劝劝公主,让她将此事放下?吧。”
他?没有答话,走?入了屋中,没在黑暗里。
卧房内没有点?一根蜡烛,只能借一点?月色辨路。
分开?纱帐,李持月正在睡觉,怀里抱着一块红绸。
这块红绸子原本一直放在柜子上,入睡之?前,她看到了,一定要伸手去拿,握在手里才肯入睡。
李持月想要好好收着,之?后就算上官峤要给她再好的婚礼,这块红绸子也会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季青珣坐在床边坐下?,借着月光看她睡颜,憔悴苍白。
从被子里摸出她的手来,那晚没有看清楚,现?在一看,又添了许多新的口子。
李持月睡得并不安慰,梦里的一切都是?乱的,一会儿她梦到,可是?上官峤没事,笑她虚惊一场,一会儿又只剩她一个人,从城外跑到城里,哪儿都找不到上官峤。
她只能大声?地喊他?。
“上官峤!”
李持月惊醒过来。
在看到床边坐着的人时,她愣了一下?,坐起来欣喜若狂地抱住他?,“原来你在这儿啊,吓死我了。”
她完全不问?分明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又忽然活过来了,也不细究吓自己的是?什么事。
此刻的上官峤有着温热的体温,李持月失而复得,不肯让他?再消失。
季青珣只觉得怀里的人跟纸片一样,瘦弱,还有微微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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