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如珩不仅念,他还在讲。讲北宋汴京繁华经济之下催生妓院生意的兴隆,讲柳永的思想掺杂封建统治阶级的价值观念,讲秦楼楚馆倚门卖笑的歌妓的悲惨……严谨得像在做演讲,在授课。
可学术性太强,无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向楠挠他的背,他们的衣物在地上交叠着,在她眼里,变成影影绰绰的残影,“程老师。”
程如珩声音停下来,动作没有。
她尊敬地说:“……您可真是一名好老师。”
这位好老师,身体力行地教导她之余,哪怕念得慢,也会有停顿,但居然就这么一直讲下去了。
他们做了多久,他就讲了多久。
那些小片子里,男主角通常会说一些脏得不堪入耳的话,而显然,非常有“师德”的程如珩,大抵一点dirty talk都不会讲。
而且,他的动作极为温和。他会顾及她的感受,观察她的表情变化,但他并不能完全准确地判断,她究竟是痛苦,还是欢愉。
情之一事上,没经验的除了她,还有他。
因为没经验,两个人都是抱着小心谨慎的态度。
尤其是程如珩。
事前事后,他都做足了措施。而过程中,他也尽量不让她感到不适。
向楠喟叹于自己的眼光毒辣以及好运气——她怎么就在普普通通一个跑步的夜晚,一眼相中了这么好的人啊。
程如珩洗过澡,也换了身衣服,之前那套已经皱巴了。
他嗓子干,是运动和话多引起的缺水,他为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又端了一杯到卧室。
向楠懒洋洋地躺着,她的脚似乎痉挛过,她用力地揉着,直到它恢复正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缓解的舒服。
她坐起身,喝下他递来水,他碰碰她的脸,上面有汗液干过后的黏感,仍是微微烫,“去洗个澡吗?”
向楠能连续打一个多小时羽毛球,体力和耐力不用说,现在感觉也还好,就是那里有点的撕扯感。
“去。”
可她的衣服已经不能再穿,尤其是小内内。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出来这么多……哦,也不知道他能有那么多。
“穿我的吧。”
程如珩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白色长袖t恤和运动裤。
至于贴身衣物,向楠说:“我叫个外送,胸衣不穿也没事。”穿得厚,没人看得出来。这也算是平胸的好处了。
她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程老师,待会儿你帮我收一下。”
“好。”他又告诉她哪里有全新未拆的毛巾。
随即浴室响起水声。
过了会儿,电话响了,程如珩去开门,接过外送袋子,折返,走到浴室门口,叩了叩磨砂玻璃门。
门被从里面拉开一点,她的手臂伸出来,光洁的皮肤上挂着密密的水珠。他垂眼,将袋子挂在她的手指上,看她勾起手指,缩回去。
“待会儿你要睡一觉吗?”隔着门和水声,程如珩说,“我需要备课。”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听到她笑了一声。
向楠说:“好啊,程老师你忙你的。”
在书房里,程如珩又听到向楠叫他:“程老师,吹风机在哪儿?”
“洗漱台下面的柜子,左手边第二格。”
看来她顺利找到了,很快传来吹风机运作的噪音。过了会儿,声音停了,她似乎碰倒了什么东西,乒乒乓乓的,还引起她一声惊呼。
然后是拖鞋踢踢踏踏地走过,听方位,是她回了卧室。
大概嫌阳光扰人,她又毫不讲客气地拉起窗帘,左一道右一道的。
如果不是离得较远,应该还能听到她爬上床,掀起被子的动静。
现实生活的构成如果拆解开,其实极其简单。
最多的,无非是声音和色彩。
心思细腻敏感的人,擅长从中提取有意思的细节。比如,头发是黑的,汗打湿,泛着光,唇是红的,发出着喘息;字是黑的,纸张的白里带着一点米黄调,手指抚过书页,翻动窸窸窣窣。
程如珩的房子空荡惯了,短暂的养猫、带孩子的生活也没打破这种平静,竟也有一天,有不属于他的,嘈杂的、鲜活的生活气息的声音。
但感觉,也非常不错。
备完课,程如珩回到房间。
向楠已经有了女主人登堂入室的自觉感,霸道地占据他的床,卷起被子,压在下巴下,睡得正熟。
见她这样,程如珩也犯了困,他到另一头,掀开被角,头向她靠过去,手臂搭在她的腰间——是一种独属于恋人间的,亲昵的睡姿。
他们一道于夕阳西下时分醒来。
向楠翻了个身,和程如珩大眼瞪小眼,然后,抬起下巴,亲了亲他,“程老师,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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